二哥似被戳中心事,只带着怨念盯着余娴,眸底还染着一丝尚在求救的情绪。这样的求救,不是求她帮忙说好话,更像是在问她,那该如何
余娴捕捉到了这样一丝信息,温柔地道,“一了百了,听上去是很洒脱的事情,心中想着要了结过往,投个新胎,从头再来。可细想,世上没有哪件事,非要投胎从头再来才行的。二哥,活着也可以从头再来。”
语罢,她不知二哥能听进去几分,也不必再多言了。府门车马备好,阿爹和大哥骑马,阿娘与她坐车,将五花大绑的二哥送至城外军队点兵处。
阿爹与镇北将军有些交情,遂要上去寒暄几句,临去前,将一个锦囊系在了二哥的腰间,深深看他一眼,便再也没有回头。大哥握着二哥的手痛哭流涕,句句叮嘱他不要寻死,也说起那夜若是自己留下来了,结局就会不一样,因说得太过消极而被阿娘命人拉到一旁,就此作别了。
阿娘叫人为二哥解开束缚,余娴本担忧他再做出个当场坠马寻死的动作,想让仆人都围上来盯着,阿娘却屏退四下,只让良阿嬷守顾。
阿娘冷漠地望着马背上的他,“临行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良阿嬷好似已知道她要说什么,猛地握住了她的手,“小姐不可”
阿娘回握住她的手,拍了拍示意她放心。而后她却并不言语,只吊着二哥的胃口,转头看向远处,风掀开了她的斗篷绒帽,她微虚着眸子眺望远山风光,待到临行鼓被敲响,军队隆动,她才回头看向二哥。
二哥挪开视线,“无论你说什么,都与我再不相干,我不会拖累余府,待军队前行,离开了你们,我便自寻个清净处,了结此生。爹不要我这个儿子,我也不”
话未尽,陈桉打断了他,在军队踩出的脚步声中,用他足够听得见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你阿娘是我杀的。”
余娴讷然转头,看向她,倒吸一口气,又慌忙看向二哥。他好似被猛揪住灵魂,方才还麻木防备的神色,变成了惊恐,又在下一瞬咬牙切齿,怒极之下张牙舞爪地朝她扑过去,尖声嘶吼“你说什么”
“不甘心的话,活着回来,找我报仇吧。”陈桉稍稍后退,抬手为他打马。看着他不得不在颠簸中握紧缰绳,却又因渐行渐远,频频回首,灌入全身的气力朝她大喊大叫,她才弯起唇角浅浅一笑。
很快,他被军马淹没于脚步声中,夹杂在一片混乱里,将军领头骑行,军马也逐渐整齐有序,余楚堂再也不能看清家人的面容,才慌张地环顾四周。他们各人有各人的位置,各人走各人的道。原来在另一片天地里,他也被排除在外,只因他甚至都不知道如何从混乱变为有序。他是军中唯一的不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