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看起来被人擦拭过,肉眼几乎望不见灰尘,里间能听见隐约的走动声。宿怀璟推开门,声线微沉殿下行事未免太过鲁莽。
屋内来回踱步的人正是盛承鸣,他身穿一件杏黄色的长袍,有些焦躁急切地在屋子里转圈。宿怀璟饶有兴致地低头,望了望他脚下那方木板,分神想有没有被二皇子擦干净。
盛承鸣被唤回了神,动静极大地一下定住,倏地转过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宿怀璟,身子前倾,似乎想要往前来,却到底记起了几分身为皇家子嗣的稳重矜贵,步子停在原地出声公子。
“嗯。”宿怀璟应了一声,回身阖上门扉进去。
厢房里就盛承鸣一人,倒是有些出乎宿怀璟的意料。
他原以为按盛承鸣这般莽撞无城府的性格,在发现自己和宁宣王府的关系后,就算能忍得住不第一时间前来问责,定然也忍不住找容峥打探一些消息。
宿怀璟问殿下来这里,可有旁人看见
盛承鸣一晚上没睡好,眼眶里都聚了红血丝,闻言立刻答道“今日折花会开场,大家不是在岛上便在庄子里游玩。此处破败,老三又命人封锁了起来,我一路走来避开耳目,并未被人看见,公子请放心。”
宿怀璟勾了勾唇,笑道“那殿下如此急切寻我,是有何要事相商”
少年面上神情显现出一种超乎年纪的沉稳和从容,盛承鸣自幼生长在皇家,外祖也不止一次想过为他在身边安排几个谋士好能获取仁寿帝欢心,或
者压其他皇子一头。
可那些人在盛承鸣看来,一个个都是只会掉书袋子的迂腐之徒,满口之乎者也摇头晃脑,做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听他们说句话盛承鸣脑袋都疼。
遇见宿怀璟的时候,他正处在一个相当关键的时期。
父皇允许他入朝听政,但不清楚是为了给他下马威还是朝中三皇子一派的大臣们针对,他接手的几个案子,哪怕是最轻松简单的,也会办砸,惹得父皇不悦。
盛承鸣有一段时间很担心陛下会把他重新扔回国子监跟四弟五弟他们一起听讲。
宿怀璟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投诚,盛承鸣原对他也抱有警惕怀疑,可白虎那样的瑞兽都能被他寻得,并且毫无保留地献给自己做了讨父皇欢心的筹码,又在他骄傲自满、险些要留下后患时谨慎提醒建议,才免得日后被父皇问责,规避了风险。
盛承鸣如今对这位少年公子有一腔满溢的信任。
也正因此,当他发现宿怀璟所说的成亲竟是嫁给宁宣王世子做世子妃的时候,盛承鸣陷入了长久难以自拔的震惊。
他找了许久的声音,然后道“上个月我在处理叛军余党案,一直没时间关注京中发生的大事,但是听说宁宣王世子成亲原为冲喜,公子若是
宿怀璟没说话,抬眼望向他,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一眼望过去竟似无声的鼓励。
于是盛承鸣胆子大了些许,他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公子若非自愿,我帮你去禀明父皇,取消这门婚事,本来男子嫁娶一事就非正统,公子大才,怎可屈居后宅,日日伺候一个病秧子
盛承鸣满心以为宿怀璟是被迫嫁给容棠,这般说着犹嫌不够,眉头一拧,愤慨道“容表哥未免也太过随心所欲,明知自己这幅身子活不了几年,怎可还娶男妻待他走后,公子岂非还要为他守孝新丧夫三年不得参加科举,若他早走了便也算了,如果他拖着残躯挣扎个三年五载,公子你岂不是得在他身上耽误将近十年光阴
盛承鸣越想越害怕,说这话的时候眉心死死皱着,一脸义愤填膺,说完半天都没听见宿怀璟回音,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望过去,仿佛只要宿怀璟一声令下,他立马就能从淞园策马回宫,让仁寿帝取消这门在他看来荒唐至极的婚事。
可视线对上的一瞬间,盛承鸣却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