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俨抿了抿唇,想到了李隆基那日的敲打。若是他更厉害一些,皇祖父说不准会让三娘留在御苑跟他们一块玩耍的,可惜他就是个寻常小孩,没有李泌他们那样的过人天赋。
李俨抬起手,用手背擦去额头滑落的汗滴,顺便擦干了有些湿润的眼角。他不够聪明,年纪又太小,做不了什么大事,可至少不能拖大家的后腿,更不能懦弱地哭鼻子。
“等我们不用三娘帮忙想也能琢磨出许多好主意来,阿翁便会允我们和三娘一块玩了。”李俨对他弟弟说道。
李俅听后很是郁闷“这可太难了。”他愁着愁着又提议道,“阿晗她可期待收蓝草了,不如我们拔几棵小的种到盆子里,带回去送给她,省得她知道我们不带她玩后太难过
李俨听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着头说道“那我们边收蓝草边挑几株长得好的来移栽。”
有了这么个好主意,李俨兄弟俩登时又浑身都是干劲,恨不能马上能把蓝草带回去给三娘看。
三娘并不知晓自己被许多人记挂着,她与萧戡在她祖父以及驸马萧衡的陪伴下沿着田埂遛弯,没
一会便注意到有佃户在摘槐花。
三娘兴冲冲跑过去,追问道“这个能吃吗”
佃户乍然见到个这般活泼的小娃娃还有些愣神,等瞧见驸马萧衡后立刻诚惶诚恐地上前见礼。驸马萧衡摆摆手说道“我们就是随便走走,你们不必太拘谨。”三娘等他们寒暄完了,锲而不舍地拿起朵白中透着些许浅绿的槐花问佃户这个能吃吗见三娘是跟着驸马萧衡过来的,佃户自是连声应答“这个不能吃,味道挺苦的。”
三娘追问“那你们采来做什么”
佃户憨笑着回道留一些自家用,剩下的卖给上门来收槐花的货郎。他详尽地给三娘介绍槐花的用处,这东西能拿来做染料,用处可多了,若是先用槐花薄染,再用蓝草染一轮,还能变成油绿色哩听说官爷们穿的绿官袍便是用这个染出来的,所以每年都会有货郎来收。
至于自家用来做什么,佃户也囫囵着给三娘讲了。
即便家家户户都会养蚕或织布,他们这样的人家也用不起好料子做衣裳,只能留些边角料来自己用。
可就算只能用那么一点边角料,他们也想给自己的生活添些色彩,山上的野草、树上的野花,但凡是适合拿来染布的他们都会采回家,染夫妻俩的头巾、染小孩子的衣裳。
别家小孩都能穿上好看衣裳,自家小孩若没有的话得多难过
过日子嘛,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过法。他们这些当父母的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本领,但也希望能给孩子最好的一切。
三娘身上穿的从来都是好衣裳,色泽大多非常鲜艳,可她从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染出来的。本来她还想在御苑见识一下,可惜没能看到就散场了。
三娘立刻积极追问“今儿会染吗我们能去看吗”知晓贵人们想看,佃户当即收拢已经采摘好的槐花带着他们往回走。
看得
出新昌公主底下的人不算苛待佃户,沿途瞧见的人脸上都带着惬意的笑容,看到他们后都热络地上前问好。
因着这佃户家中有个巧媳妇,三娘如愿以偿地看完了整个染色流程,不仅听懂了该怎么处理、怎么煮、怎么染,还知晓了该怎么储藏那看起来极其脆弱的槐花。
她甚至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蓝草
等三娘看了个尽兴,天都已经快黑了。这时候回去的话城门、坊门肯定都已落锁,于是他们便只能在新昌公主别庄歇上一晚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