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都不说话,站在那里等水开。蔺雨舟看到李斯琳的脸和脖子不一的颜色,甚至都没有渐变,突然就从浅棕色变成了白色。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从原始世界归来,哪儿哪儿看着都像野生的一样。
“李斯琳”蔺雨舟决定问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了,或者为什么回来之前没打招呼,但他被李斯琳打断了“叫学姐。”
蔺雨舟的话被堵了回去,那句“学姐”在嗓子里哽了半天,愣是没叫出来。
李斯琳也不多说,水开了下面,三分钟就关火,端着那个泡面锅去餐桌。人坐下去,一只脚抬到餐椅上以缓解长途奔波的腿部疲劳,挑起一大筷子面条来,猛吹了几口气吞了进去。一份泡面,五口就吃完。还觉得饿,又找了一袋别的味道的去厨房煮。
蔺雨舟隐约觉得这家里像进了一个悍匪,她才进门半个小时不到,厨房客厅已经面目全非了。在李斯琳下一次吃面的时候,蔺雨舟又酝酿开口“李”
“叫学姐。”李斯琳吞了口泡面,抬起眼看他,他太拘谨了,跟她离开前没两样“我跟你说个事儿啊,3月1号前你得换个地方租房子了。”
“为什么你不出租了吗”
“我男朋友3月15号来北京,跟我一起住。我个人觉得不太方便再租给你了。”泡面有点烫,李斯琳又呼了一口,眼落在蔺雨舟的睡裤上“还有件事我说了你别尴尬”她顿了一下,友好地笑了“你睡裤前门开了。”
蔺雨舟低下头去,看到那个纽扣不知什么时候开了,脸红成绛紫色,转身回了卧室。系扣子的时候手有点抖,脸上的红很久才褪去。等他出来的时候,李斯琳已经进了卫生间冲澡。里面的水声哗啦啦地响,磨砂玻璃上慢慢爬上了雾气,蔺雨舟在那站了一会儿,觉得今天不是谈话的好时机,终于还是回到房间。
李斯琳出来的时候有点气馁,她的脏辫儿真的太烦了,洗澡的时候像洗一条又一条小虫子,那辫子根勒得又紧,头皮一碰就疼。盘腿坐在茶几前,对着妆镜拆辫子。但那脏辫儿又不像普通的辫子,她折腾半天,愣是一根没拆掉,于是生气地把梳子拍在茶几上。
蔺雨舟听到声音出来,看到她在跟脏辫儿较劲,就上前说“我帮你吧。”
“你会”
“我觉得这应该比做研究简单点。”
李斯琳就点点头,也对,就扭过头去,默认请他帮忙。蔺雨舟哪里会拆这奇怪的辫子,研究了一下走向才开始动手,尽管动作轻,但李斯琳脆弱的头皮仍旧感觉到疼,嘶了一声。
“我高估自己了。这比做研究难。”蔺雨舟说,动作再轻一点,终于是找到了门路。这头辫子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拆完,期间蔺雨舟的手轻而缓,每解开一根,都帮她温柔地揉一揉发根,像个理发小哥。李斯琳一动不动,有时仰脖子看他一眼,心想蔺雨舟开放了,从前的他肯定不会帮女同学解脏辫儿。后来又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蔺雨舟不认识梳脏辫儿的女同学。
此刻李斯琳像顶着一头油炸泡面,十指不停按摩酸疼的头皮“谢谢你啊。”
“不客气。”
“那晚安吧。找房子的事儿你上点心,年后应该好找。”她说完回到卧室,扯下床上的防尘罩,一头栽倒上去。这张三年未睡的床,没有任何潮湿感,被褥之间甚至有清新的味道。再看她的房间,陈设没有任何变化,但却一尘不染。
蔺雨舟应该在帮她定期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