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鞋子,钟弥放回了原位。
从衣帽间出来,她反将卧室闭合的窗帘全部打开,人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静静望着外面森然无边的夜。
若此刻,有人从别墅外路过。
她想,她也会是灯火处瞧不清明的一面皮影。
昔日翻戏本子的红尘看客,他朝,终也要赴一场属于自己风花雪月。
你我皆是戏中人。
沈弗峥在书房办公,钟弥没去打扰他。
慧姨来询问完明天钟弥想吃的饮食,叫她早点休息,跟她说沈先生回这边一般不会办公,一旦进书房,应该是急事,大概都要弄到很晚。
钟弥说还不太困,夜宵吃得有点多,想四处逛逛。
慧姨问是否要她陪同。
翻出一件沈弗峥的黑色针织开衫套在自己身上,男装的袖子长到足以遮蔽手指尖,钟弥挥挥袖筒,微笑说不用了。
跟慧姨说不用管她,叫她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又怕自己的随口关心不仅无用,还会坏事,又问了一句“沈弗峥不睡,你们先休息应该没事吧不会扣钱吧”
慧姨笑了,说不会“沈先生是很体恤人的老板。”
钟弥替他收下夸赞,比一个大拇指说“沈老板口碑不错。”
这房子,钟弥来过很多次,正式去看去逛也就两回,一回是慧姨领着路,一回是沈弗峥牵着她的手,但也都只是草草看过。
因她从没有一刻,觉得这里跟她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之前还拿这儿当顶级的下榻酒店呢。
还是评分不太高的那种。
或许是那双鞋静放在这里那么久的缘故,她总觉得,该用自己的脚再去走一走。
她先去了负一楼的藏酒室,欣赏完满满一墙的陈列,在恒温酒柜里盲选了一瓶葡萄酒打开。
浅尝后,嫌涩皱眉,钟弥将挂红的高脚杯搁置在他那张矛盾空间的黑色小台上,又转下长长的大理石楼梯,去了负二楼陈饰瓷器的玻璃房子。
在输密和读录指纹后,不出意外地出现红灯频闪的警报声。
她没有第一次的惊慌,回头向他疑惑自己是不是错了,这一次,她将食指再一次笃定地按上去,看着感温的暗红纹路一圈圈扩散开。
最后精密的解锁声停下,门朝里打开。
她从容进入。
佣人来书房送茶时,沈弗峥问了一句钟弥睡了没有。
“钟小姐说她还不困,说要消食,想一个人逛逛。”
沈弗峥颔首,抬手示意人可以出去了。
他一手拎起茶杯,一手点开电脑里的监控画面,浏览过小窗后,点其中一幅放大。
杯中的茶香和热雾滚滚散开,透过这层薄薄水汽,他靠进椅背,看见屏幕里钟弥躺在那张豇豆红的软皮躺椅上。
似他过去那样,假寐合眼。
不知她在想什么。
他回房时,五月第一天的晨光将启,淡金挣脱残余的墨蓝,天光灰亮。
室内隔光窗帘阻隔一切,似还停留在四月的夜。
他放轻了动作,连一盏灯都没开,只借手机屏幕的亮度,走近床沿,躺进床铺中。
似有感应,将被窝睡得馨香温暖的小姑娘哝哝呓语,翻身往他怀里钻。
她胡乱搂他脖子的手臂上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硌着,等她换了这么缠人的姿势贴着他睡稳,沈弗峥才将她的柔软的手臂从颈后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