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尚小,可也懂宫中曲折,不知怎么,那夜偏要进去一探,可也不好硬闯,去了偏殿请桑公公,说阿兄宴席上似乎就不大舒服,想去看看他,可当值的下人不是东宫的,因而根本不买相思的账。
桑公公是陛下身边的,为人圆滑,知道这祝三小姐在宫里头的地位尴尬,本也不太放在心上,可到底是太后和太子殿下身边养护的,于是笑道“三小姐稍等。”
他领着相思去了寝殿,让下人放她进去了。
殿里燃了助眠的香,混着炭火的热意,味道更浓烈了些。
阿兄睡觉并不沉,可她在外面折腾那么久,也不见他吭声,相思便觉得疑惑,于是越过屏风去瞧。
一条三花毒蛇吐着信子从床上游下来,相思的喊叫声惊天彻地。
外头有人冲进来,屋子里霎时乱作一团,阿兄口唇乌紫,已然是昏迷不醒不知道多久了。
满屋子人都在寻那蛇,可它跑得太快,谁也没看清。
相思只是冲过去,看着阿兄,害怕得浑身发抖。
蛇咬在了小腿的位置,一条腿已然肿起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毒可能就漫上心脏,相思没想那么多,书上说毒要清出来,她用发带扎紧了他大腿,企图减缓毒素扩散的速度,她趴过去,用力吸那淤血。
下人们惊呼,太医很快就来了,指责她胡闹。
她顾不得那么多,只是不住问,阿兄有没有事。
没有人理她,大家都很忙,储君若出事,怕是在场的人都要陪葬。
相思迷茫地跟着人走来走去,时不时问一句,阿兄有没有事。
那蛇最终还是抓住了,拔了毒牙,密封了起来,留着大理寺来查验。
找了当地人来,说那蛇剧毒,但发作起来并不快,因而还算及时,用了些土法子,所幸化险为夷了。
相思一口气泄下来,险些晕倒在地上。
还是徐衍发现了她不对劲,抬手轻轻一碰,惊呼“三小姐发烧了。”
于是她同阿兄一般发了烧,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会问一句,阿兄怎么样了。
到最后阿兄都好了,她还恹恹着爬不起来。
阿兄沉着脸骂她,她低着头愧疚,其实她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是裹乱罢了。
阿兄金尊玉贵,无数人的身家性命都悬在他身上,自是会不遗余力鞠躬尽瘁,她那时尚且年幼,什么也不懂,大约只那一点真心,可也没什么值得拿来说的。
东宫的人,谁不是对太子掏心掏肺。
那蛇自然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行宫的,最后查出来是孙皇后身边的人放的,孙皇后震怒,下令当场杖毙那宫女。
可李文翾心知肚明,一个宫女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没有理由去谋害储君。
皇帝也心如明镜,他勃然大怒之后,却想起今朝的战事,孙大将军镇守北越,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战功赫赫下,他不得不让步,因而只是敲打几下,便不了了之了。
那时年岁尚浅的阿兄,彻底意识到,那个女人对他真的只有恨,没有半分情谊。
如今却要尊为太后敬着,他感到无处宣泄的愤怒。
李文翾觉得疲惫,这皇帝当的,甚是窝囊。
他紧紧抱住相思,把脑袋压在她瘦弱的肩上,寻那片刻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