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南箫,这首禅诗做得不错,你觉得如何”
梅娘脚步一顿,抬头看向墙那一边,只可惜围墙太高,她虽然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那边有什么人。
寺庙的客房是为香客们休息之处的地方,因着男女有别,男客女客的休息区域便被分隔开来,梅娘记得男客的客房在另一边,领路的小沙弥还特意指给她们看,免得她们不小心走错了方向。
可是墙壁那头的男子是哪里来的呢,他口中的南箫又是谁
没等梅娘多想,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表哥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粗人,如何解得禅诗的深意”
真的是顾南箫
他怎么也在法华寺,难道他也是来进香的吗
梅娘听到第一个声音哈哈大笑,显然并不相信。
“你在外头历练几年,嘴里越发没一句实话了,小时候在御在书房听先生讲课的时候,先生可是没少夸奖你,说你虽然出身武将世家,却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顾南箫并不骄傲,语气一如往常般平静。
“那是先生为了督促表哥,才会刻意夸奖我,若是论读书,谁能比得过表哥呢”
被称作表哥的人似乎心情很好,打趣道“你当我不知道,你从小便极用功,读书读得饭不吃觉也不睡,我被你这么追着,只好跟着你一起用功,免得被你落下了功课。我现在常常想,你是不是小时候读书读傻了,怎么这么大了还不成亲莫不是惦记着哪家的姑娘”
梅娘知道这么听墙角不好,可是听到那人说出这样的话,却怎么也不能抬脚离去,越发竖起耳朵来听那边的谈话。
只听顾南箫呵呵一笑,轻轻把话题拨了回去。
“表哥不知道我惦记着哪家的姑娘,我可是知道表哥心里惦记着哪一位。”
那男子越发笑得开怀,说道“我有什么事从不瞒你,哪像你,年纪不大,心思却越发深沉了。”
顾南箫沉默片刻,道“表哥既说了什么都不瞒我,不如有话直说,这么一早叫我来法华寺,应该不只是为了吟诗
赏雪吧”
就说你无趣,我难得出来一趟,你都不说陪我散散心,一心只惦记你的公事。”男子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就跟你说公事,听祖母说,你今年过年都没有回府,依然留在衙门审案子,不知是什么案子,让你这么上心”
顾南箫沉默片刻,才说道“表哥既然问起,想必是有人在表哥面前说了什么。”
“你这人真是没意思,什么事都要讲个明白,难怪华香说你冷冰冰的,不近人情。”提到那个名字,男子的语气温和了许多,“听闻不过是两个小酒楼竞争的事,一个东家怀恨报复,绑了另一个东家,这等小事,也值当你连年都不过了如今苦主无事,罪人伏法,那些不相干的人,也该放出来了吧”
顾南箫的语气却透着隐隐的冷冽“表哥是来替史家求情的吗”
男子一笑,不在意地说道“不过顺口一说而已,华香说你如此雷霆手段,怕是会引起百姓担忧,乱了民心那可是大事,不如早早了结了案子,免得对你的官声有碍。”
“表哥多虑了,我倒是听人说,我为了破案,连过年都不回家,外头都传我是个一心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你这个脾气,就是一点儿都不肯吃亏不过我和华香是闲聊的时候说起你,想起这事儿便提点你几句,看你,还这么较真”
顾南箫再次沉默,半晌才开口。
“表哥,这次我审问史家的人,听说了不少关于谢家的事”
只是他这次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打断了。
“不过是史家的人狗急跳墙,胡乱攀咬罢了,谢家不过是个小小皇商,再说华香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又担心什么”
梅娘听到顾南箫那边迟迟不语,许久才几若不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