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无奈,又有些动容。他长叹一声,感慨着问“我不去,又有谁能代我去”
“您还有太子殿下。”戚夫人急急道,“太子快十六的年纪,已能独当一面了,将军们都愿意信服他,陛下何不派他出征”
刘邦第一反应就是荒谬。
太子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指挥过军队,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一怒,就想斥责戚夫人,瞧她哭得情真意切,怒火便渐渐消散,沉默半天,当真在心里琢磨起来。
太子不懂军阵不懂战术,自有将军们想办法,做个坐镇中军的统帅就好,樊哙灌婴他们都不是庸才。只是盈儿坐镇,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被淮南王打得落花流水
“有建成侯和舞阳侯大将军在,陛下担心什么呢”戚夫人柔声道,“还有皇后,他们定然全心全意支持太子,淮南王很快就会溃败。”
说着,她抑制不住沸腾的心。打赢了被猜忌,打输了丢储位,更有可能丢了命,不过三种结果而已,哪一种都有利于她的如意
刘邦对此持怀疑态度,却是没有当场拒绝。
一个晌午过去,估摸着刘盈应当结束了读书,他吩咐宦者“请太子到永寿殿来。”
听闻父皇问他愿不愿意平叛,刘盈怔愣许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淮南王英布的才能如何,世上无人不知,父皇就这么想让他上战场吗
这岂不是把士卒的生命当做儿戏。
他手脚冰凉,温润的神色蒙上悲哀,指节都快捏得发白。半晌,嘴唇微微蠕动“盈从未领过兵,打过仗,并不适合成为统帅,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刘邦当即拉下了脸。
尽管他也认为太子不合适,可太子如此情态,叫他心底直窜上一股火气,烧得人闷的慌。
他大骂道“你是储君,日后天下人都是你的责任。区区一个平叛,你就怕成这样那你给朕说说,除了出征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空气一片静默,刘盈杵在原地,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何不试试招安。”刘盈抬起头,以前所未有地勇气开口,“淮南王起兵,不正是因为父皇的缘故吗前有淮阴侯,后有故梁王,淮南王由此畏惧于您,正是不得已为之”
“招安不得已为之”
刘邦怒极而笑“好好好,倒是你爹我逼的他反。就该让天下人好好看看,他们拥戴的太子是怎么同情英布的,简直不知所谓,太过荒唐朕决议亲征,明日就出兵去”
他还欲说些什么,今日当值的宦者已经在外头转悠很久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实在焦急。眼见再不通报就来不及了,他终是拼着冒死的风险,在外高声喊道“陛下,梁王殿下和赵王殿下的伴读打起来了”
里头骂声诡异地停了停。
没记错的话,如意今年十岁,伴读一个七岁一个八岁,越儿和周亚夫好像打不过啊。
刘邦嘶了一声“是梁王自个和赵王伴读打起来,还是梁王伴读和赵王伴读打起来”
“先是两位大王的伴读起了口角,梁王殿下看不过眼,就拔剑拔剑”
刘邦稳不住了。
都拔剑了,谁输谁赢还需要质疑吗凭天禄阁都是皇后安排的人,不会出人命了吧,要是死了两个,他要怎么给那俩伴读的家族交代,这可不比踹戚坪哪。
臭小子千万给朕留手
他哪里还管的上太子,火急火燎地奔向天禄阁,跑到一半才恍然地叫人驾车,看得宫道上洒扫的宫人呆呆丢了扫帚,这,这是陛下
刘邦堪堪赶到的时候,发髻都散乱了许多。
谁知天禄阁静悄悄的,想象中鲜血四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众皇子安静如鸡,刘如意面色铁青地站在一边。
赵王伴读一个七岁,一个八岁,被迷你斩白蛇剑指着,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都是小子的错,小子不该在背后议论皇后”
周亚夫替大王握着剑,剑尖一会儿扫扫这个,一会儿扫扫那个,包子脸一片肃杀。
刘越坐在高高的案桌上,灰黑色眼睛满是冷意,刚准备伸出胖腿,瞥一眼自家伴读,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你们该庆幸有亚夫在,否则不仅会歪了嘴巴,还会没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