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有人当场昏厥,会议不得不停止。
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叔孙通,垫付了请大夫的医药费,孤独地回到了奉常府。半晌他气道“把草纸送给我那晕过去的师叔,送五十沓”
月前,李三耕随着天使回到南阳,却没有找到他的女儿。据知情的罪吏交代,李家女长相太过出色,他们也有印象,但她被改了俗名,送往郡守府,到如今已有两年,他们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
改了俗名,又不见了人,基本上代表寻不到了。
因为太后吩咐,要帮李三耕找人,中尉不敢欺瞒,将消息快马传入长安。刘越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皇兄抱着他,闭着眼,嘴唇有些颤抖。
许久刘盈道“朕信任的贤臣,实是佞臣,朕欣喜的大治,一开始就是假的。若没有董公,朕不知如何面对南阳百姓,越儿,为什么公孙师口口声声说礼,拼死维护我这个储君,却是到了如今这般的地步呢”
董安国的出现叫他欣喜,甚至是狂喜,可刘盈不觉得这是褒奖,而是上天的仁慈。这些天,他不再开筵听讲,甚至不再翻阅儒经,南阳诸事如同扎进心中的一根刺,越陷越深,而李三耕女儿的消息,叫他重新忆起这根刺,心口都泛着疼。
刘越窝在他的怀中,衬着冬天的厚衣裳,如同一个小圆球。
他顿觉不妙,哥哥是不是都把事情憋在心里,埋怨起了自己
他仰起包子脸道“皇兄想一想叔孙奉常,奉常懂礼,却没有被礼束缚。太傅和我说,很多儒生都很能打,守序守礼,嫉恶如仇,而钱武公孙易这样的人,只是极少数而已。”
说罢,刘越憋了憋,冒着被打的风险小声道“父皇在时没有发现,母后也被瞒住了,还有丞相他们”所以不怪皇兄,要怪的是杀千刀的奸臣。
满腔苦闷散去一些,突兀地冒出丝丝欢喜,刘盈心想,越儿聪慧,在读书一道亦有天分。
听到最后他一愣,慌忙捂住幼弟的嘴“后面这话只许和哥哥说”
刘越把头点成了拨浪鼓“唔唔唔。”
幸而近侍都被遣散,内殿唯有兄弟二人,刘盈松了口气,越儿的小屁股算是保住了。
不多时,宦者在外边小声通报,说太后请陛下和大王去长信宫。
吕雉一见他们,笑道“辟阳侯又给哀家回了信,要把钱武送他的黄金全都献给哀家,美人想回家的,都送她们归家。其中有个本名李月的良家女,年十六,家在南阳,爹叫李三耕,正是郡守府做主献给审食其的美人。”
李月李三耕
刘盈牵着刘越的手一松,随即欣喜道“母后”
刘越的眼睛也亮了。
吕雉颔首“我已派人秘密护她回去,只说是逃回南阳,也好叫他们父女团聚。”
审食其哪里料得到他刚离开,南阳就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毕竟整整一箱黄金,他怕钱武入京审讯的时候供出了他这时候上表忠心,也是请求太后庇护的意思,若是太后不帮他瞒着,一顶勾结的大帽子扣下来怎么办
吕雉自然明白他的小心思。揭发的功劳,替李三耕寻女的功劳毕竟实打实,此时邀皇帝前来,也是知会他一声,审食其秘密巡游郡国的事情,可不能透露出去了。
见刘盈答应下来,她道“辟阳侯说,美人堆里还有一个伺候人的小丫头,不过十岁上下,不愿意归家。她爹堕河而死,娘跟着饿死了,兄弟被拐,乡里也养不起她,哭着扒着审食其不放,叫他头疼。”
刘盈皱起眉,低声问“她也是南阳郡人”
吕雉轻叹一声“清河郡人。为找兄弟,主动求着给人做工,辗转去到了南阳郡。”
刘盈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