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肥大吃一惊,好悬回过神来。
此话竟有质问的味道,他不舒服了一瞬,这世上哪有弟弟如此和哥哥说话的,不由好笑道“寡人哪有对母后不敬梁王慎言。”
刘越扯了扯他的衣袖,叫他低头。
刘肥不情愿,却还是弯下腰,想着听一听便罢,毕竟天南名士的演示太过精彩。
刘越附在他耳旁道“长乐失德的歌谣是站不住脚,传出的地点却不是长安,是齐国。还有对齐王有德的褒扬,大兄不和母后解释,也不和母后认错,还在长信宫说齐国的浆好,实则不敬。”
“”刘肥原先不以为然,听着听着,逐渐出了一身冷汗。
与齐国相的对话浮现耳边,刘肥一个激灵,凶兆与歌谣是假的,攻讦不了长乐宫,这没错,可它出自齐国,这怎么洗
太后方才不怪罪,难道是真的不怪罪吗
自己的重点这是关注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刘肥慌了,他还在太后的寝居,大夸特夸齐国的浆水,说要献给陛下品尝,既如此,那晚上的家宴
“咕咚”一下,刘肥天旋地转,心跳飚到两百八,忽而握住刘越的小手“幼弟,幼弟,哥哥承你的情,一共两次,哥哥都记住了。”
刘越脑袋冒出问号。
他摇了摇头。
刘越冷酷道“我只是不想母后生气。”
刘肥“”
感情他是附带的。刘肥勉强笑道“世人皆知幼弟对母后的孝心,对父皇亦然,父皇若是看到今天这一幕,定然十分欣慰。”
临近夜晚,酷暑渐去,长乐宫笼在夕阳美景之中,刘肥穿着极为朴素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进宫。
梁王读书去了,太后与鲁元长公主未至。因为是家宴,皇帝颇有感慨,见了他道“家宴不论国礼,论家礼,大兄不如上座。”
论长幼,齐王最先,鲁元长公主其次,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刘肥差些把持不住,下一秒,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他嗓音微抖“君臣有序,礼不可废”
等吕雉牵着刘越,伴着鲁元长公主与天禄阁读书的诸侯王到来,便见刘肥端正地坐在下首。
他“噔”地一下拜在地上,眼眶变红“母后,儿臣不孝,特向母后请罪来了。儿臣愿捐三万石粟豆,派专人送往长安,以资陇西,至于齐境散播谣言的狗东西,要查要杀,儿臣任您处置,不过是母后一句话的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万石粮食,虽不至于破产,也是耗费颇多,刘肥一咬牙,决心献上这个数字。幼弟孝顺,暗示他不要惹母后生气,而朝堂上下正为旱灾烦忧,刘肥悟了,这是要他捐粮的意思。
刘越一呆,他有提到过粮食吗
吕雉眯起眼睛,没有回话。
刘肥见了这幅模样就怕,尤其是自个作死,白天偏要往死胡同走,要是太后端上毒酒,他能逃到哪儿去想起回府和门客商议的解决办法,他继续加价“六万石”
“”一言不合就翻倍,刘越喜欢,他又拉了拉母后的衣袖,想看大兄的潜力在哪里。
刘肥想要继续开口,却因方才的请罪,嗓音发哑,一时间卡了喉咙,说不出话来。刘越连忙松开母后的手,往后殿跑去,不一会儿捧着一杯水,递到刘肥跟前。
他小声催促“多喝热水。”
刘肥缓过气来,连忙道谢。
小手重新拉了拉她,吕雉沉吟,显得眉目更为狭长,刘肥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七万石。”
这已经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大限度,齐地虽富,齐王宫却会破产,谁知话音落下,他从幼弟的眼底看见了失望。
居然没翻倍
刘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下一瞬,吕雉亲自扶起他“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哀家还求什么来人,侍奉齐王入座。”
鲁元长公主接过刘肥,笑意盈盈道“母后,让儿臣扶着大兄,您歇着就好,儿臣不怕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