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的院子不过巴掌大小,彼此窗户挨着窗户的,谁家有个风吹草动都听得门儿清。
现在孟砚青的话大家可都是听得真真的,一时彼此交换眼色,都暗地里小声议论。
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孟家什么情况大家都明镜儿似的,谁不知道他们苛刻头一茬的闺女呢,只是人家家里的私事,街坊邻居只能劝劝,却不能多说。
说多了,人家岳巧云一着急“你们心疼领你们家去,你们去养啊就她这性子,谁看着不烦,你们愿意养这窝囊丫头吗”
大家听得,还能说什么,那孟建红确实是懦弱的主儿,畏畏缩缩的,平时见到后妈大气不敢喘,她妈娘家也没什么人给她撑腰了。
没自己亲人,邻居又能帮衬什么,也是只能叹息一声了。
如今见这孟建红突然敢和岳巧云对着干了,不免都振奋起来,想着这软性子女儿跳了一次河,性子变了。
死过一次的人什么都不怕了。
怪也怪这岳巧云太过分了,哪能这么欺负人家呢,好好的一个十九岁大姑娘,让人家嫁给三十多岁的二婚男,听说头顶都没几根毛了
那岳巧云见此,也是恼了“你这死丫头,反了你了,你这是要干嘛你有本事你别吃家里住家里的你给我滚”
旁边孟嬴州听这话,忙劝着说“你说你像什么样,孩子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是好事,你闹腾什么”
说着,他哄着女儿道“我说建红,你活过来,这是好事,当爸的看着心里也高兴,你妈性子是急,可她毕竟是你长辈,也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你好周围一众邻居听着,都傻眼了,心想这男人心都偏到哪儿去了
孟嬴州继续道“建红,你还小呢,哪知道这些事,闹到居委会去,那成什么样呢咱们自家的事,咱们自己关起门来好好商量就是了,回头丢人现眼,你以后也不好嫁人了”
孟砚青听这话,眼神嘲讽地看着孟赢州。
这孟嬴州当年带着媳妇过去她家,可是笑呵呵的要多恭维有多恭维,低头哈腰的,没想到在家里是这种货色
她当即道“爸,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为了我好,为了我好逼着我嫁二婚老男人为了我好,我妹还能复读大学,凭什么不让我读闹到居委会怎么了,丢人也不是我丢人,是你们虐待女儿你们丢人。”
旁边邻居听着,都暗暗点头,旁边胡老太太探头道“要我说,建红说得有理,这做人呢,也不能太不给人留余地了,不然老天爷都看下不去”
有人开口了,其它人都纷纷附和。
然而岳巧云哪里听,她当即抄起旁边的笤帚“我还不信邪,我就管不了她了瞧她这张狂样儿,还在这里给我顶嘴了有本事你给我滚滚出这个家门,我管你死哪里,你别回来”
孟砚青一听,起身就往外走。
孟嬴州赶紧拦住“建红,你看你这孩子,你妈说你几句,也没什么坏心,你怎么就生气了呢她就这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孟砚青停下脚步,看向孟嬴州。
他闺女都被他媳妇逼死一回了,媳妇一口一个让闺女滚出去,他还能在这里装傻,说什么“没什么坏心”。
孟砚青当即笑道“爸,确实没什么坏心,我后妈给我出的都是好主意,那大好婚事,赶紧让我妹上吧,我可擎受不起你们非要把这好事塞给我,等着,我找人来评理。”
院子里,外面各家各户都支棱着耳朵探头看呢,冷不丁见她出去,那脑袋那眼睛都来不及收回,一个个僵在那里,尴尬地冲她笑笑。
孟砚青径自往外走,大杂院里地震棚挨挨挤挤,东一个西一个,走起来像迷宫,她躲过一溜儿的蜂窝煤,终于走出了大杂院。
走出去后,她看了看,这广外的大杂院街道乱糟糟的,电线歪歪扭扭地扯着,墙上还残留着十年期间的红色广告大标语,一看就是有些年头没维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