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宝穿一身长衫,那衣衫成色比何明耀身上的还有好些,他摇摇头“奶,说到银子,我今日回来是有件事情想跟爹娘还有您商量,还特意带上了大伯帮忙参详。”
他话是对着何母说的,顾秋实直接进屋关上门换衣。
外面传来了何家宝的声音“前天夫子找我单独说话了。他说自己年纪大了,读了一辈子书,考得了童生功名已经是运气好。我若继续留在那里,怕是这辈子都只能止步于此”
何母顿时急了“可是咱们镇上也没有秀才呀。隔壁镇上倒是有听说束脩很高,再说你去隔壁镇需要一天,来回不方便,那里也没个熟悉的人,我们如何能放心”
顾秋实已经换好了衣衫出门,何家宝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盯着何母道“奶,夫子说我在这样偏僻贫瘠的地方十五岁就能考中童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他不忍心让我一辈子在小镇上蹉跎,帮我写了一封荐书,拿着这个,县城里的王秀才会尽心教导我。”
“我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县城,你一个人长期住在那里,出事了也没个商量的地方啊,这不行。”何母连连摇头。
何家宝有些着急“奶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个小镇上,早晚都要离开你们的。晚不如早早一年考中,家里也能早日过上好日子。我已经问过,只要考中秀才,咱们家”他看了一眼破烂的院子,“至少能修个院子,买几亩地,再不用受穷。”
何母张了张口,心里很不放心,也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厨房里的母女四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屋檐下,顾秋实从张幺娘的脸上看到了焦灼担忧。
张幺娘悄悄靠了过来“他爹,你说这得要多少银子才够”
何巧儿姐妹三人则是一脸麻木。在她们看来,这属于关乎全家的大事,没有她们说话的份。她们只要每天起早贪黑干活,到了时间吃饭睡觉就行。
就在张幺娘问出那话时,何母也忍下了对孙子的不舍,问“这在城里住,一年的花销不少吧”
何家宝垂下头“是,我已经问过了,最偏僻的院子租一年需要二两,束脩至少得七两。”
何母忙问“那你吃饭怎么办笔墨纸砚的花销又要多少”
这些年家里最大的开支就是何家宝的束脩和笔墨纸砚,还得供他偶尔和同窗一起出去吃饭。当然,镇上大部分读书人家中富裕,三天两头在外吃。但像何家一样勉强供养孩子读书的人也有,一年就出去吃个两三次,咬咬牙也能供养得起。
院子里很安静。
张幺娘咬了咬唇,低声道“就不能不能不去么反正已经是童生,帮人写对联写书信也足以养家”
“娘”何家宝打断她的话,认真看着她,“如果儿子没有这份聪明,不读就不读了。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超过了这世上九成九的的同龄人,您真的要儿子在这小地方浑浑噩噩一生您就不想做秀才的娘,不想做有俸禄的诰命夫人”
张幺娘被儿子问得满脸都是慌乱,她确实想啊,可是那些荣耀就像是她和太阳的距离,太遥远了,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简直做梦都不敢这么做“我”
何母听到孙子的话,一拍大腿“我去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