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对,邪祟对外自称“莲仙娘娘”,既然是仙,总不能让老巢阴森森的。否则还没招揽几个信徒,就把人全吓跑了。
顺着阶梯一路往下,施黛有些紧张,看了看身旁的江白砚。
他走路极轻,
几乎没有声音,
足步却很稳,行走在这种诡谲莫测的地方,如闲庭信步。
察觉她的视线,江白砚侧头过来,温声笑道“紧张”
“有点儿。”
施黛正要脱口而出真心话,想起这里是邪祟的地盘,迅速代入角色“我没见过莲仙娘娘。照你所说,她老人家真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似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入戏,江白砚一顿,喉间溢出低笑“自然。莲仙娘娘神通广大,我已向她许下心愿,盼望这副身子能早日好些。”
江公子果然很会接戏。
施黛喜欢和这种省心的聪明人打交道,还想再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我寻思着是谁走在前边儿,原来是郑家的病秧子。”
是个男人的声音,吊儿郎当“怎么,病还没好还没死呢”
施黛回头,借着明晃晃的烛光,看清那人长相。
二十多岁,浓眉大眼,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老旧长袍,正站在高处的阶梯上俯视她和江白砚,面带不屑。
想起来了。
为了防止露馅,施黛曾详细询问过郑家人,在信徒里与谁相识、彼此间关系如何。
身前的青年是大安坊有名的地痞流氓,住在郑家隔壁,时常对郑二郎出言嘲讽,每每碰面,都要威吓几句。
郑二郎生性懦弱,没一次敢还嘴。
江白砚垂眸不语,轻抚袖间的黑金短匕。
抚摸刀鞘和剑柄,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就像挥剑斩断某人头颅一样,能借此排解百无聊赖的情绪。
他对旁人的讥讽习以为常,此刻并不恼怒,只觉无趣
也许还掺杂有一丝不悦。
与施黛的嗓音相比,这青年的腔调沙哑难听,骤然响起将她打断,惹人生厌。
拂过刀柄,江白砚指腹的力道渐渐大了分毫。
这种时候,理应克制杀意。
他无意理会陌生人的找茬,听青年又骂了几声,正欲转身离开,视野中陡然覆上一抹翠色。
“我寻思着是谁不长眼,原来是不学无术、整天靠爹娘过日子的败家子。”
施黛学着青年的语气,扬起下巴“怎么,还没被爹娘赶出家门呢”
江白砚抬眼看她,只见到微微晃动的后脑勺,和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
他眼底生出困惑。
“你”
青年被她噎得哑口无言,认出她是病秧子的姐姐,撸起袖子靠近。
“想动手”
施黛哼笑一声,并不怕他“这里是莲仙娘娘的神宫,你在这地方闹事,是要遭神罚的。”
又一句,不仅让对方无法反驳,连动作都停滞在原地。
这群人将莲仙视为神灵,看一眼都觉得战战兢兢,怎敢背上“在神宫闹事”的罪名。
青年脸色变换不定,咬牙切齿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们等着。”
青年加快脚步忿忿离去,施黛朝他隔空挥了下拳头。
一回头,听见江白砚一声轻笑“这是做什么”
“护着你啊。”
施黛答得不假思索“我是姐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