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怕。
小孩低应一声,没挣脱她的手。
囚车以铜制成,车里的人不出所料,是死状凄惨的百里箫。
衣物被烧得破破烂烂,只剩几块布料搭在身前。
裸现的皮肤惨不忍睹,皮肉开裂、烫伤处处,后背血淋淋一片,没一块好肉。
因生前遭受巨大的痛苦,百里箫死不瞑目,睁大一双通红的眼,五官狰狞。
聂斩哪见过这般惨样,目瞪口呆“老天”
“罪人百里箫。”
领头的白无常满面堆笑,声音不大,清晰响彻耳边“纵火谋命,判入六重铜柱炼狱,受百年火灼之刑。”
果然是为了惩处纵火的罪过。
施黛心下微动,余光里,晃过一袭白影。
江白砚对一个个面貌骇人的妖魔鬼怪视若无睹,纵身一跃,跳上囚车顶端。
被他这个举动吓到的聂斩
“哇。”
聂斩叹为观止“这兄弟,胆子这么大”
施黛不以为奇“他看出那群小鬼没有敌意吧。”
如果有,江白砚会毫不犹豫拔剑出鞘。
铜车从外部破不开,江白砚立于囚车顶端,端详内里的情形。
扑面而来一股烧焦
的恶臭,百里箫凝固的表情里,除却痛苦,有明显的恐惧。
他应是哭过,两眼红得吓人,再往下
江白砚目光顿住。
尸体呈跪姿,似在乞求宽恕,心口处,有一道醒目的刀伤。
一刀穿心,干净利落,周围洇开大片血迹。
看鲜血艳红的色泽,是生前受的伤。
和在铜柱旁扇风的鬼影一样,黑白无常对江白砚并不在意,回望一眼,继续前行。
江白砚跃下囚车,言简意赅阐述所见之景。
“刀伤”
聂斩沉吟“百里箫不是被火烧死的”
“嗯。”
江白砚道“刀口竖直,熟稔干脆,凶手极擅刀法。”
“在筵席上,我们见过百里箫活着的模样。”
聂斩胡乱抓一把头发“凶手要杀他,再布置这一切那家伙肯定在幻境里头,该怎么逮出来”
回应他的,是一道钟声。
钟磬被敲响,往往有清远悠长之意,令人心安。
然而在此时的炼狱里,成了另一种意思。
钟声回荡,渺渺不绝,宛如无处不在的催命符,吵得心口发慌。
随之而来,是一道尖锐笑音“炼狱六重,客已满。”
是幻境开始前的怪声
施云声握紧长刀,展露防备姿态,离施黛更近一步。
“恭迎新客。”
似男似女的声线传遍八方,咯咯低笑“入炼狱一重。”
施云声纳闷“一重”
“第一层地狱。”
江白砚道“拔舌狱。”
顾名思义,拔舌狱惩罚的是挑拨离间、诽谤撒谎之人。
在这层炼狱里,罪人不得不承受拔舌酷刑,剧痛难当。
空寂辽远的炼狱里,再度传来一声钟响。
怪音笑个不停,声调几近变形“新客名”
“百里良。”
怪声落毕,幻境陡然生变。
高耸的铜柱接连消失,天际暗色更浓,如同鲜血满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