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客厅,掏出一叠现金。
男人挑眉“哪来的”
“卖了点东西。”林泮将鹿露送的袖扣卖掉了,全新的d袖扣,只稍稍折价。
“萧曼送的”男人嗤笑,“早点放弃吧,她这种靠男方家里上位的女人,对别人大方不起来,你好好考虑我的建议,我帮你牵个线,长久不敢说,捞一笔总是没问题。”
林泮摇头。
“唉。”男人吐出两个烟圈,“早知道你这么要强,当初就不该选你,保育院里长得好的可不止你一个。”
林泮抿抿唇角,没有顶嘴。
这个男人叫柏纳德,大多数保育院的孩子都会取这样的名字,简单好记,十七岁就跟了个家产丰厚的女士。他本钱好,在对方身边待了八年,得到一个孩子及丰厚的分手费,在保育院中算混得很好了。
按照院长的说法,能一飞冲天的都是运气好,长久不衰的才是聪明人。
柏纳德是后者。
他知道“爱”不长久,二十多岁就回了趟保育院,物色优秀的苗子培养。林泮就是其中之一,受过这位叔叔不少援手,和他的儿子柏澈情同手足。
当然,他们彼此都清楚这不是亲情。
柏纳德慢慢变老,色衰则爱驰,他需要新鲜年轻的男孩作为帮手,也许就是介绍给他的情人,也许是介绍给情人的朋友。
这种前辈提携后辈的模式,在保育院中并不罕见。
院长早就告诉过他们,虽然大家没有血缘关系,可一起长大就是缘分,今天谁发达了,就要提携别人,来日落魄了,别人也会拉扯他一把。
柏纳德因此替林泮支付了昂贵的补习费,帮他报了多项比赛,送他去参加夏令营,也替他置办衣服,a类大学的门槛何等苛刻,林泮再聪明努力,也需要一些额外的帮助。
假如人生有账本,他必然是林泮的第一债主。
但若说双方毫无感情,也未必如此。
柏纳德被情人分手,他并没有要求林泮替他挽留,虽然不看好萧曼,也没有置喙林泮的决定。他冷静地等待这个年轻人闯荡,直到头破血流,心甘情愿地为自己驱使。
而这一点,林泮也很清楚。
他的“自由时间”很少,两三年内没有起色,就会逐渐坠落。
“我已经放弃萧曼了。”林泮斟酌道,“事实上,我在考虑是否要换一份工作。”
柏纳德按灭烟头,不耐烦道“别犯傻,我手头还有点钱,用不着你替阿澈付这个费用。”
林泮没有作声。
柏澈在胚胎时就做过基因筛查,结果并不理想,可柏纳德的分手协议写得明明白白,他只有一次机会,一个孩子。而彼时,柏纳德韶华不再,也没有稳定职业,几乎不可能再得到其他女性的青睐。
他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柏澈就这样出生了,果不其然,他患有严重的免疫缺陷症,只能终身生活在无菌房里。
这是开支不算多,可需要持续终身。
柏纳德原本能和儿子过上富裕优渥的生活,但为供养儿子生存,不得不蜗居在小公寓,将其他支出缩减到最少抽雪茄变成抽烟,喝高档红酒变成喝超市红酒,聘请保姆厨师到钟点工钝刀子割肉。
林泮知道,柏纳德并不后悔孕育他。然而,柏澈一天天长大,却无法正常生活,只能在虚拟世界寻找朋友,这样的孤单落在父亲眼中,岂能不煎熬
可基因治疗的费用太昂贵了,医保无法报销,于柏纳德而言也无力负担。
“你有钱的话,考虑我说的那个俱乐部。”柏纳德有意岔开话题,“一年三万的入会费虽然很高,可通常情况下足够找到合适的目标女性的入会费用是十万,能付得起这笔钱的人,年薪至少过百万,就算不成,也会有像我一样的人,他们也会给你机会。”
林泮沉默。
柏纳德瞟了他眼,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看大的孩子,不由摇头“你觉得八年很短,我却觉得很长,男人和女人没必要一辈子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趁着年轻爱过、玩过、享受过,过三十岁收心做父亲,有什么不好你以为丈夫这个活容易干看她一个个换新男友,钱都给了新人,最后留给你一个苍老贫穷的女人。”
林泮弯腰,摸摸茶几上的瓷杯,里头的茶都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