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怎么知道的”沉默许久,他如是问。
“我不瞎。”柏纳德叹气,“你以前有多敏感自己不知道走在路上人家多看你一眼,你马上就能感觉到,和女孩子在同一个场合,永远和她们保持半米。就算是和那个萧曼,你们俩居然隔着图书馆的桌子坐,那么远,说话都费劲,还谈什么对象。”
他忍不住念叨两句,“年轻的时候谈情说爱,没有靠脑子的,靠的都是荷尔蒙,你离那么远,手背都碰不到,能谈出点什么东西”
林泮握着咖啡杯的白瓷手柄,一言不发。
“那天你们进来,你帮她挡住门,我就知道不对。”柏纳德嗤笑,“你出去买个东西,还没忘记把她肩膀上掉的头发摘掉,要是不喜欢她,你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林泮蹙眉,他帮鹿露拿掉头发了吗怎么毫无印象,但柏纳德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他,是他太不小心了。
“我以后会小心的。”他说
。
柏纳德挑眉“为什么要小心”他熄灭电子烟,端起咖啡喝了口,一针见血,“鹿小姐对你是什么意思”
林泮平静道“她把我当做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在鹿露心里的特殊,从理智上说,他是她苏醒就认识的人,知道她太多信息,了解她太多秘密,她必须掌控他,确保他的忠诚,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会做的事,而从感情上来说,她很寂寞,多多少少依赖他的陪伴。
这样复杂的需求,催生了她偶尔矛盾的举止。
出于友善的本性,她希望他获得幸福,为他生活保障,但出于自我利益,她又有强烈的排他性,怕他真的辞职去结婚,抑或是被人挖走跳槽。
林泮全都知道,而他助长着她的占有欲。
二十四小时的陪伴,永远放首位的日程安排,无微不至的照顾,一点一滴,让她理所应当地以为这都是她的,也永远都会是她的。“我不会背叛您的”“我不会离开的”,他重复自己的承诺,日复一日加重着她对自己的印记。
这很卑鄙,也绝不是好的雇佣关系,但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不想被替代,不想被抛弃,只能这么做。
柏纳德却没有想这么多,直截了当地问“既然鹿小姐信任你,你完全可以再进一步。说实话,助理做得好,她离婚都不会不要你。”
普通人结婚,夫妻财产共享,利益一致,放弃情人的概率比放弃配偶高,有钱人则不然。他们婚前签订财产协议,夫妻间泾渭分明,还不如心腹助理什么都知道。
富豪们离婚的多如牛毛,心腹却可能带在身边一辈子,上过床的更是这样,只要不嫉妒不惹事,哪怕色衰爱弛,也依然占有一席之地。
利益永远比感情可靠。
他不想林泮犯蠢,错失良机“虽然我不知道鹿小姐有多少钱,但你显然不可能有更好的机会了,别说你喜欢她。人这辈子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容易,终身可靠更不容易,你要想明白。”
林泮却摇摇头,清醒地反问“假如她的丈夫不高兴,非要我走呢”
柏纳德哑然。
“我不想让她为难,她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林泮轻声道,“有些非分之想,还是不要的好。”他在鹿露心里很特殊不假,可人最怕对比,和她以后的爱人比较斤两,多半自取其辱。
这重意思,林泮顾忌柏纳德的心情没有直说,但柏纳德听了出来,不由自嘲。
是啊,亲眼目睹了他被抛弃的始末,也难怪这孩子会这么想。
“那你打算怎么办”柏纳德又绕回了最初的话题,“还想结婚吗”
林泮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柏纳德没有逼他,喝完了咖啡,留下一句话“要吸取我的教训,别人的信任啊喜欢啊,都靠不住,多为自己打算总没错。女人都善变得很,拿到手里的才是你自己的。”
彼时,林泮无法反驳这句话,可今夜和鹿露聊完,他知道柏纳德说错了。
他知道鹿露是一个很好的人,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好,明明是乔纳森无法陪伴,她却仍然不愿伤害他。
男友犹且如此,以后的丈夫就更是这样了吧。
窗外的夜色像流水,月光漠漠的,一团晕开的泪眼。
林泮闭上眼睛,心脏蕴出温柔的悲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