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公子能饮酒么”
知道卫瑾瑜身体似乎不是很好,魏惊春问。
卫瑾瑜点头“少吃一些无妨。”
他们毕竟都是学生,不敢要太烈的酒,只是点了一壶酒劲较小的春蓼酒,否则酩酊大醉一夜,明日误了上课时辰要挨罚的。堂倌还殷勤地搬来红泥小炉,将酒烫热,再奉给客人。
正是用饭时间,酒馆里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食客。
虽有屏风隔着,亦能清晰听到邻座推杯换盏声,等酒食上齐全了,堂倌低声问“贵人可需陪酒的我们这儿不仅有娘子清倌,还有北地来的胡姬呢。”
“不用。”
魏惊春仿佛听到什么脏耳目的话一般,皱眉摆手,让堂倌退下。
堂倌倒是纳罕,看二人装束打扮,分明就是读书人,读书人到北里来,竟还有不玩儿妓的,倒是稀罕。
孟尧端着酒盏,隔窗往外看去,忽见道边一个蓬头垢面、一身破烂衣裳的老叟正跪在道边,举着一个破碗磕头乞讨。
而大堂里,泠泠曲调忽然响起,原来是为了给食客们助兴,老板让擅长奏乐的胡姬坐到了珠帘后,拨弄琵琶。食客们拍掌叫好,大把的铜钱雪片似的往珠帘里撒,哄喧着让胡姬舞上一曲。
窗外,老叟已经磕得额头一片淤青,碗里半个铜板没讨到,反而被一名衣着锦绣的男子一脚踹开,
后面仆从跟着围上去,对老叟拳打脚踢,一通殴打。老叟抱着脑袋在地上无助痛苦翻滚。
孟尧看得难受,忽然放下酒盏起身,说了句“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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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还有什么家里人呢,年年闹饥荒,差不多全死光了。”
老叟以平静语调道。
孟尧一愣“老人家是从外地逃荒来的”
老叟摇头“不是外地,京郊,延庆府。”
“延庆府”
孟尧越发不解“天子脚下,怎会闹饥荒”
老叟突然大笑“年轻人,天子脚下,怎么就不能闹饥荒了。天子管的是天下大事,不是百姓事。”
孟尧听得一头雾水,转念一想,上京城这么大,哪能人人温饱,总有一些过得苦的百姓。老叟已经站了起来,道“谢谢你,小伙子,老朽已经没事了,这便回去了,家中还有小孙女,等着老朽呢。”
魏惊春和卫瑾瑜已经随后跟了出来。魏惊春见状,怜悯心起,从怀中掏出一定银子,想交给老者,卫瑾瑜忽伸手握住他臂,看了眼四周,道“银子不安全,不如买些现成的吃食给老人家,让他带回去吧。”
魏惊春很快明白过来,这老人家孤身一人,衣着褴褛,身上若真带了大笔现银,很可能会惹祸上身,便点头,迅速去买了一些热乎的酒食,用油纸包好,让老者装到麻袋里,又给了老者一张纸条,道“老人家若还有困难,可循上面的地址来找我。”
老叟朝二人磕了个头,便一步一拐地走了。
回到酒馆,魏惊春见孟尧仍兴致寥寥,神色沉郁,不禁问“你还在为那个老人家担心”
孟尧摇头。
“那老人家尚能得咱们相助,已是幸运,可又有多少如那老人家一般的百姓,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受苦受难,食不饱腹,受人欺压。”
“而且,看着这繁华喧闹的上京,恐怕也很难有人想起,西京十二城,尚在敌虏之手,十二城的百姓,尚在敌虏铁蹄下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山河犹破,那些百姓,又有何人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