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缝线歪歪扭扭的长裤,捻了下指腹晕开的血珠,眼神微微放空,好似自言自语道“蒙恬没有撤走近卫,是不是也想告诉我这个道理”
那晚审判隶臣的罪行,军法吏只问到他们是因想抢夺黄精而杀人未遂,但一点也不关心隶臣想抢黄精是为了什么。
其他人同样不关心,稚唯呢她也不怎么在意。
因为不管是隶臣想自己吃、给家人吃,亦或是想当作跑路和日后生活的本钱,他们这些懂秦律的人都知道这些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除非国家司法程序陷入瘫痪。
稚唯在安丰县时,能借着宣传驱虫药和基础卫生知识的机会顺手教士卒们学几个字,但要短时间内改变隶臣妾的矇昧思想却不现实。
那她只能在别的方面充充架子。
比如,让羊军医和麦军医重新意识到她的“地位特别”,以后别随意言语谈及她,还把他们的教学内容毫无防备挂在嘴边讨论。
这次得亏他们碰到的是真黄精,万一是乌头一类的有毒药材呢
那整个杀人未遂事件岂不是成了大笑话。
又比如,让隶臣妾知道她不好惹,对她更加敬畏。
若那日羊和麦说,黄精是蒙恬要的,两个隶臣敢动抢夺的念头估计保护都来不及吧,就怕蒙恬没得到东西会迁怒他们。
[可我也不能随便打杀两个隶臣妾以儆效尤。]
稚唯擦掉手上的血珠,吐槽道。
[这树立威严的事真不好干。]
系统迷糊问“但阿唯,你地位特殊的事,羊军医等他们应该知道啊”
稚唯自我反思道[因为人是情感动物啊。知道归知道,但我若以平等态度对待他们,这等参差认知慢慢也会变得界限模糊。我如今的行为就是在重新提醒他们。]
这事真说起来,稚唯还有点难以言表。
说是她的错吧很牵强。
说跟她没关系也有关系。
但她到底没什么损失,还白得一颗黄精,最后结果却是羊、麦、程等人遭到她的“疏远”。
[
掰扯不清。]
稚唯放弃纠结内耗,抱着衣物呼唤在跟夏翁赶车的夏媪。
“大母别聊天了,快进来帮我”
入秋后天气会逐渐转凉,夜晚充当被衾的兽皮只会越加越多,盖在身上很是沉重,而麻布丝绸又不够保暖,稚唯有意早做准备,看能不能做出“夹层”,就先拿衣裳试试。
尝试的结果很不理想,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旧中国时期,小小一枚绣花针都得依赖进口了。
如今经济富裕的齐国最先出现铁针,毫无疑问,那是贵族之家才能使用的,而青铜很难制成细小的缝衣针,所以黔首们最常用的还是从上古流传至今的骨针。
这玩意真得不好使。
稚唯只是试着把两条裤腿缝起来,就烦躁得差点祭出自己针灸用的金针。
系统叫着“别别别”,劝道“那可能是你们家价值最高的东西,可别糟践了。”
[我知道。]
稚唯也只是说说而已,金子不好得,且她让系统简单查看过,她的金针里还掺杂着其他微量金属,让其质地不至于太软。
她不知道夏子推是怎么搞来的,但要是坏了她会心疼死。
骨针不好用,夏媪却是用习惯了,稚唯和系统闲聊两句话的功夫,一条完整的长裤就在夏媪手下成形。
“阿唯想穿胡服”夏媪好奇地问。
“倒也不是。”
稚唯又不骑马,还是本就习惯穿裙子的女生,当前上衣下裳的制式在适应过后,对她影响不算太大。
“我是想试试能不能把衣裳做成双层的。”
稚唯拿两块布重叠起来对夏媪比划道。
“行是行,但没必要。”
夏媪摸摸女孙的脑袋,仔细跟她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