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嫁到薛家的这两年,她侍奉公婆,服侍丈夫,处处妥帖。
遗憾的是薛大郎嫌她跟木头似的没有点情趣。
她打小受蒋氏教养,学的都是当家主母正儿八经的那套,自然不懂得刻意讨男人欢喜。
如今被嫌弃,从未在男人身上找问题,而是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可是反思真的好累啊,压得她喘不过气,性情也愈发变成沉默寡言起来。
看着自家妹妹朝气蓬勃的样子,她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做女官,她是没有这个胆量的。
话又说回来,韩二娘早就看不惯薛家,当初那个明艳大方的长姐嫁人后愈发拘谨畏首畏尾。
那种巨大的变化给她的心灵造成了抵触的阴影,从来不知道,一段不顺意的婚姻会给人造成这般大的伤害。
特别是蒋氏灌输的那套理论更是令她深恶痛绝,彻底激发了骨子里的反叛。
她继续游说韩大娘,怂恿她一起抗争,“阿姐有嫁妆,就算离开了薛家,你也能养活自己,若是不愿意回娘家,就到河城来,我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
韩大娘道“你独自前往河城任职,我很担心你。”
韩二娘摆手道“不用担心,那王长史也是个女郎,估计跟你差不多的岁数,对我很是照顾。”
当即同她说起梁萤来,天真的脸上写满了崇拜。
一个女人,能凌驾于自家老子头上,让一帮大老爷们卑躬屈膝,她觉得特神气。
若是日后她也能这般,那才叫厉害呢。
听她一说,韩大娘也生出几分兴致,说道“日后若是得空,我便来河城看你。”
韩二娘“一言为定。”
这书佐的差事到底是她自己求来的,纵使家里人不放心她独自前往河城,还是不敢违背她的意愿,怕她又寻死觅活。
蒋氏心中埋怨,私下里让韩大娘劝说一番。
韩大娘知道自家妹妹的性子,忽悠她说劝不住。
韩太守则又是欣慰又是发愁,欣慰的是他养的闺女确实有几分出息,运气也比两个儿子好。
发愁的是她打小就没有独自出过远门,这还是头一次离家,且还是去当差,跟一群男人打交道。
韩太守操碎了心。
韩大娘出主意道“便让大哥护送着过去罢,晚些时日再回来,若二娘不习惯,便归家来也无妨。”
韩太守“也只有如此了。”
韩大娘“二娘性子要强,这差事是她自己去求来的,倘若家里头阻拦,她定会不痛快,还不如放她出去见见世面,若是受了委屈,自然知道家里头的好了。”
当时他们都觉得一个女郎家,孤身一人在男人的地盘周旋,多半扛不住。
韩二娘心中也有些怂。
从小就被娇养在温室里,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远行,离开父母去奔赴一场未知的前程。
可是她心中又对未来充满着期待,倘若不尝试着走出去,余生一眼便能看到尽头,就像她阿娘或长姐那样,困在后院虚度一生。
她既不想像蒋氏那样为着丈夫孩子转,也不想像韩大娘那样在糟心的婚姻里煎熬。
她想走出去。
哪怕是以雏鸟的姿态去面对这个对女性不是那么包容的世道。
她想展开双翅,看自己到底能飞多高。
就算知道会跌落,也想要去冒险试试。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倘若失败,迎接她的就是嫁人。
她不想嫁人。
她要在河城立足,成为韩大娘的榜样,让她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去拯救,才能重获新生。
离开平中的那天,父母相送。
韩太守到底不放心,一次又一次叮嘱韩大郎,让他仔细护着这个莽撞的小女儿。
第一次离别,也让韩二娘生出几分愁绪,她看向韩二郎道“二哥,爹娘就劳你照料了,你可万万不能惹他们生气。”
韩二郎道“妹妹安心地去吧,我们哥俩还指望着你在前头开路,能把我们也提拔到州府里去当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