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的大将军崔慧景近日运气不佳,他的座船被斛律明月第一个撞上,老将军年纪大了,虽然抱着木板,但天寒地冻,被北魏打扫河面的小船捡到,送了过来。
萧君泽一听这名字,便回忆起了这位将军,也算是萧道成起家时功臣。
他还给太子当过右内率府东宫保安队长,所以,对太子萧长懋的几个儿子,都是见过的。
他这次过来,也是故意试试,看这位老将还记不记得自己。
“老臣崔慧景,叩见临海王殿下”这位老将看着少年,心思复杂难言,他一开始还在纠结要怎么不卑不亢地对抗北朝官员,连台词都换了好几轮,但面对面前这位时,什么话都不用讲了。
“崔将军居然还记得我。”萧君泽微笑道,“记得上次相见,还是五年前,那时崔将军便想要投奔北朝,这次,正好,本王也在北朝,不知咱们算不算君臣相得呢”
在他刚刚穿过来那年,正好是孝文帝打着南征的名义迁都洛阳,他的皇帝爷爷,就把崔慧景这位太子嫡系的右卫将军提拔成淮河一带的统帅,结果没想到的是,太子还死在皇帝前面,太孙继位不到一年,便被萧鸾篡位。
而这位崔将军在知道太子没了,萧鸾篡位后,先是准备投北魏,然后在踌躇之中,又投了萧鸾。
不过萧君泽对此并不在意,南朝一直是这样的,换皇帝时,都是皇族内部争端,其它人围观,等尘埃落定后,继续效忠下一位主君,追究他们不忠于旧主是没有意义的真忠于旧主,也轮不到刘裕、萧道成这些大将上位了。
崔慧景神色复杂到难以言说,过了许久,才长叹息一声“殿下有此治世之才,若能早生数年,又哪里轮得到那乱臣萧鸾篡夺神器,殿下啊,这些年,您不知道,我等旧臣,在那乱臣贼子手下,如履薄冰,朝不保夕,实是艰难,若能有的殿下之名,必然义旗四起”
萧君泽微笑着听他说话,目光温和清澈,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
崔慧景义愤填膺地讲起了萧鸾威望不够,压不下江南世家,只能各种猜忌,如今萧宝卷继位不过二月,就已经各种荒诞之事频出,这样下去,萧家江山必然不稳,他愿意追随临海王,拔乱反正
但讲着讲着,看着少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再看看自己这阶下囚的模样,崔慧景苦笑了一声,求生欲缓缓消退,自尊与面皮又找回了上风,他沉默了一会,道“臣有大罪,任凭殿下处置了。”
当初萧衍去押送萧昭泽时,是他在一边默不作声,如今又知道了临海王的秘密,怕是过不去这个坎了。
萧君泽这才笑了笑,伸手把崔老头身上绳索扯开,丢到一边,在一边的桌案边缓缓坐下“来喝点茶水吧。”
崔慧景黯然入坐,心想着这便是金罂毒酒了吧。
“成王败寇,我并未怪过谁,”萧君泽微笑道,“我找你来,只是希望,你们接下来,可别再来找襄阳城的麻烦。顺便告诉你
,要是在南齐过不下去,尽可能来投奔于我。”
崔慧景一怔,难以置信道“殿下难道不怕我将您的身份泄漏”
萧君泽看着他,反问道“若是泄露了,是谁会怕”
崔慧景这才想起,北朝收留南朝王孙不是一次两次了,当年北逃的刘宋王室甚至还能娶到拓拔家的公主。
而若是萧宝卷知道临海王还活着,他们这些萧道成的旧部,才是会被头一个处理的嗯,他或许要排第二,排第一的是那王敬则。
所以,除非崔慧景能临海王的头颅去朝廷邀功,否则,他不但不会泄漏这事,还会努力遮掩,不让此事泄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