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的意思是”萧衍终于明白了陛下的心思,“让朝中世家,多花钱这,难道就这么简单不需要你如北朝那般,建设工坊,开挖运河、勾结草原诸部”
“哪里简单”萧君泽轻嗤一声,“世家大族不但藏匿人口、土地,还侵吞税基,武帝几次想要以却籍理清各地户籍,他们稍微使坏,便出了东南叛乱,最后不了了之,直接收税,是吃他们肉,喝他们血。”
说到这,他正色道“我在北朝建设工坊,开挖运河、结交草原诸部,都是在给北朝增加税赋,他们那些世家,才缓和过气几年我便是让他们拿钱,他们拿得出来么这治国之道,本就要因此制宜,若是如北朝那般,在建康城外开设织坊。铁坊,你倒是说说,这些东西卖给谁”
萧衍神情中带着恍然“难怪,我在荆州时,曾想着学习你在襄阳的做法,开设工坊,疏浚运河,但效果聊胜于无,本以为是我那工坊没有秘方,价格昂贵之因,原来竟是如此”
他认直地直起腰,恭敬地拜谢“谢陛下指点,否则,让微臣独自思考,却不知要何日才能想通了。”
萧君泽微笑点道“所以,我才欲重立太学,南朝承平两百余载,虽偶有王朝易主之战,却不伤世族根基,多有巨富,若能以他们财富所用,必能让朝中无钱财之困,从而国无财之扰,让黎民休养生息。”
“还请陛下指点”萧衍还是不知从何处着手。
萧君泽于是把建立学校的原因说出来,再用使世族崇尚奢侈之风的原因说出来提振消费,在消费中加税,从而让世家的富饶通过朝廷返还到底层之中,如此,国库用足,也不伤世族之心,更不担心黎民承压。
萧衍听完,细细思考完全没有从中找到破绽,钦佩之余,决定坚决支持陛下的办法。
“从前,微臣便一直在思考,如何让礼乐崩坏之世,回到君臣父子纲常,后又从佛道两家中寻求解法,”萧衍感慨道,“如今听到陛下之言,方才懂得民心如何驱使,不过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想要天下安定,当由此而解,受教了”
做为一个南朝当年的时尚先锋竟陵八友之一,萧衍觉得自己已经有了无法喷薄欲出的想法,于是立刻告退,准备大干一场。
萧君泽看着萧衍告退离去,忍不住轻笑几声,拿起酒杯,将青梅酒轻饮而尽。
萧衍想法是好的,但路是没有的。
历来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当攀比之风一起,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或许还行,但稍微弱小一些的中小士族,却是很难支应,为了维持他们的面子,他们要么竭尽剥削手下佃户,要么举债卖地度日。
如王谢一般的世家大族毕竟只是少数,真正占据中坚力量南朝
中小世族一旦崩溃,
那才是庄园经济的真正崩塌。
“乱世嘛,
方见英雄。”萧君泽又倒了一杯酒,却没有饮下,而是缓缓走向窗边,看着天上银月皎洁,给周围的乌云涂上了一层银边,天如海,云如鲸。
他举杯对月,将那杯酒倾倒在天地之间。
十月,秋意渐浓,南朝腹地虽然平静,淮河与荆州一带,却依然还是战场。
南齐军守将在崔慧景败北、陈显达重病后,没有败退,反而在萧衍调度下很快上下一心,配合默契,以水军火攻,在北魏大军渡河时半渡而击,北魏大军溃败,先前耗费大量精力的渡桥被烧毁,数万将士落水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