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泽休息一夜后,精神恢复,坐在襄阳的卧室之中,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翻看着崔曜送来的资料,里边是他上次离开时,要求崔曜搜集的消息。
如今襄阳城外,有大小炼铁、炼焦坊六十余座,能产铁水三百七十余万斤,焦炭一千九百余万斤听着好像很多,但三百七十万斤铁水不过是三千多吨的铁产量,换成普通货车,也就两百多车次就跑完了,平均每天产铁不够一个大货车拉走的,要知道这可是整个襄阳的产量啊。
好在,无论是如今开垦云梦泽,还是三长制改革后的北魏,都能吃下这样的产量,平均下来每人都不到四两的铁,加上草原诸民们,需求还有巨大缺口。
另外就是羊毛,如今毛料的年产量已经达到十万匹,绢、麻更是达到七十余万匹
如今整个襄阳的人口已经达到五十万,和总共六十余万人的洛阳城相差无几,但要知道,洛阳是举全国之力在供养,有无数权贵世家积粟、布匹流向洛阳,还有本身十五万禁军的巨大消费市场,而襄阳却是个纯粹的产业城市。
崔曜对这样的成就十分骄傲,他对君泽道“先帝在位时,就不止一次写信给我,要属下入朝当度支尚书,并且承诺只要磨练上几年,于朝廷中积累威望,司徒之位,指日可待。”
“那倒是可以去,”萧君泽笑道,“想想看,南北两朝,想当哪里的司徒,都任君挑选,也算位极人臣了。”
“这可不行,”崔曜顿时就飘了起来,得意道“两朝皆不是梧桐,属下只等主公一统天下,当您一人的司徒”
“嘴真甜。”萧君泽笑了笑,又翻看起了其它细节。
但光看产业规模不够,整个襄阳城,如今有大约三十余万的工人,男女各半,男工多在炼铁、炼焦、采石等行业生活,而女工则绝大部分在纺织业中,会有女工的原因不是因为男女平等,而是女工的价格更低,不到男工的一半,更容易管理。
“这些工坊,你去巡查过了么”萧君泽问。
“自然,每月皆会掩饰身份,悄悄前去巡查,”崔曜对君泽交代的事情,总是十二分用心,“据属下探查,这些工人除了少量本地人,大多是南阳、新野、司州的逃奴,还夹杂着山中蛮夷,他们最初在鱼梁州外的水泽、山间搭起窝棚,每日去码头、道桥找些零散活计,这两年,他们也大多落了户籍,在鱼梁州找了活计,整个雍州的多余的米粮,都是由他们购去”
同时,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干活非常拼,积蓄了一点钱财后,便要购买农具、垦荒契,前去开垦土地,不再继续做工。
好在,虽然工人流失比较严重,但每年新来的逃民也很多,如今汉化快十年,多的是被印子钱逼得走投无路的逃民。
“印子钱”萧君泽找到其中的要素。
“对,”崔曜笑道,“如今北朝大兴佛寺,供养人、铸佛皆需要大量钱财,而放印子钱,便是敛财最好的办法。”
他还给君泽说了一下基本操作,简单说,就是强行放贷,欺凌弱小,不管对方需不需要这些钱,就得收,甚至还一定是钱,比如要求借出去一个鸡蛋,就得收回来一只鸡;借出去一升米,还回来的米必是一车米
用这种办法,先前那些在均田制中分到田产的庶民,不但保不住自己土地,甚至连自己都会变成还款的一部分,被拉去修筑佛寺、石窟,或者成为家奴。
“那,雍州也难免有这些事吧”萧君泽皱眉问道。
“有自然有,但远不如司州那么厉害,”崔曜感慨道,“咱们这里的农户过不下去了,会举家逃亡,在襄阳混口饭吃,而土地若无人耕作,便是大过,到时这些乡豪,该给的税赋,一分不得少,他们自然也不敢对治下太过严苛。”
虽然朝廷规定了税率,但谁去管每个田的具体产量啊,通常收税都是估计一下某乡某郡的产量,按这个数量要求收上来,至于对方家里有没有遭灾,有没有减产,都是不管的,反正三长制在那放着,交不够,郡里就会找党长,党长找乡长,乡长找邻长,一个个找下去,就像一根绳上的蚂蚱,总是跑不掉的。
说到这,崔曜还有笑了起来“最近,户籍之上,连女婴都都多了许多。”
萧君泽听到这里,心中略为有数。
于是他又提起了朝廷的事。
洛阳离襄阳只有五百余里,以鸽子的速度,哪怕中间多休息一下,个小时就能飞到,如今一天已经过去,完全可以更新情报了。
“彭城王回了您的消息,”崔曜答道,“他说,放魏大夫回去可以,但沔水之北五郡,是由先帝拿下,需要交还给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