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这是今年新贡的君山银针,听说最是舒缓解燥”
书房内,带着丝丝甜腻的声音响起,胤礽抬眸,看向一旁面带羞怯的陌生宫女。
来人一袭颇为素净的烟青色缠枝玉莲宫装,梳着的也是宫女们最为常见的两把头,乍一看,好似同这毓庆宫诸多宫人们没有分毫区别。然而不论是耳边微微晃动的碧色珠翠,还是俯身奉茶时欲露不露的细白脖颈,亦或空气中微不可见的红梅冷香
胤礽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面不改色地从对方手中接过茶盏,轻啜了片刻方才随意道
“你是新来的,孤怎么瞧着有些眼生”
“奴奴才名唤玉书,是前阵子自内务府分过来伺伺候太子殿下您的。”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小宫女下意识咬了咬唇,原本秀致的小脸霎时便染上了些许红霞,微微颤动的眼睫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烛火下,本就腻白的脖颈愈发动人了许多。
然而一直到昼夜将熄,书案上,堆积的书卷越来越多,眼前这位太子殿下也没再同她多说半句。玉书沉默着侍在一旁,眼见对方素笔挥毫,偶尔低眉沉思,狭长的眼睫在烛火下的映照下留下深深的剪影。
不知为何,小宫女突然低下了头。
一直到夜半时分,胤礽方才合上卷轴。夏末秋初,最是一年草木繁盛之际,池塘边,不时传来几声蛙鸣。
小喜子同几位内侍在前头举着灯笼,从书房到毓庆宫正殿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然而就只着一小会儿,胤礽便已经眼尖地看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同玉书一般姿态清妍的,妩媚娇艳的,小鸟依人的,甚至还有带着浓浓书卷气息
这一刻,胤礽只感到来自自家汗阿玛森森的恶意
“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不远处,小喜子略带担忧的声音传来。
“无事”
只是有些头疼罢了,寝殿内,昏暗的灯光下,胤礽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二日,连续炙烤了数日的紫禁城终于迎来了瓢泼大雨。
胤礽过来时,康熙已经早早便将众宫人撤下,此刻诺大的乾清宫内,除去父子二人,只留一旁脑袋只恨不能垂到地底的梁大总管一枚。
想来富察侍卫昨日便已经将来由尽数禀报给了对方。对此胤礽并不意外,即便了这层姻亲关系,于富察侍卫来讲,归根究底汗阿玛才是对方真正的主子。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保成来了”从成堆的奏折中抬起头来,康熙如往常一般在身旁的位置上轻拍了两下,语气意味不明道
“保成今日倒是来的早”
这不明知故问吗胤礽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会儿也不往跟前凑了,只在御案一旁软塌上寻了个角落随意坐下。眼见上首之人神色凝滞了一瞬,胤礽瞬间熄了拐弯抹角的心思,
语气难得带了一丝赌气般地梆硬道
“汗阿玛若是有所疑问,或是对儿臣存在什么想法,大可直接询问儿臣便是,无辜牵连他人着实不妥当”
这也是除了好友无辜遭殃外,胤礽迄今为止最为愤怒的地方。早前他一直以为,他同汗阿玛身为父子,便是中间隔着君臣之别。于朝政之上尚需谨慎为之,然朝政之外,总不该藏着掖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