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枫叶落满庭院,宫人持着扫帚一遍遍将蜿蜒的小道清理出来。
谨言快步走到廊下,萧闻璟听见脚步声也没有抬头,只是又翻过了一页书。
“殿下,我刚才看见阮小姐独自在御花园里,大殿下带着人跟了她一段路,然后就有个小宫娥上前与阮小姐交谈了一阵,阮小姐就跟那宫娥走了,您说”
昨日在城门口的时候,大皇子就对阮灵萱颇为不满。
谨言也不是没来由的瞎操心,实在是这大皇子的行事作风一贯让人担心。
萧闻璟手指滑过一行字,却没有一个字印入脑海,眉心微蹙,他抬起头。
谨言还眼巴巴看着他,“殿下,要不要去告诉皇太后”
萧闻璟思忖片刻。
阮灵萱以前与萧宗玮并无深交,一定不知道他从前行事手段,疏于防备。
唤来了旁边侍立的内监,“你去寿昌宫找伺香姑姑,让她去找到阮小姐并带到长庆宫。”
话音一顿,他又补充道“再找个宫婢到长庆宫找阮大小姐,告之她六小姐独自闲逛宫中,不妥当。”
内监领命而去。
“也是,这样既不用我们出面,又合情合理,阮大小姐找妹妹是天经地义之事”谨言松了口气,随即他又自语道“不过大皇子应当也不敢对阮小姐做什么过分的事,毕竟那是贤德皇太后的曾外孙女”
他一低头,目光正好扫到萧闻璟手里的书页。
“殿下怎么看起来武备录”
萧闻璟回过神,道“你去内务府要一些可以做弓的木材,就说我研读古书,对制作弓起了兴趣。”
顺天帝虽对子女教育严格,可也从不妨碍他们发展一些自己的小兴趣陶冶情操,就比如大皇子平日里喜欢做一些镶嵌宝石,二公主喜欢收集名花,三皇子爱逗弄鱼鸟小兽只要不影响功课学习,顺天帝都尽量满足。
所以萧闻璟提出的这点要求,不在话下。
谨言点点头,正要去办。
萧闻璟移开手指,露出被他压住的那句话“良弓材,拓木佳,力半而距倍。”
他想起在临安县上骑射课时,阮灵萱那支险险挂在布侯上的箭,不由唇角微牵。
“殿下”谨言盯着萧闻璟的浅笑,有点莫名其妙。
看书看魔怔了
萧闻璟收起笑,把书合上,“若是能有直拓木最好不过。”
*
阮灵萱的手炉仅剩下余温,深深宫院人烟稀少,寂寥幽静,唯有几只看不见踪迹的鸟雀在枝头啼鸣,声嘶力竭,越衬得周围萧条可怖。
身体越凉,发热的脑子也冷了下来,阮灵萱想了想,开口问身边的婢女
“你一个公主婢女怎会走到这样偏僻的地方”
“二公主喜欢奇花异草,听闻在这里长了一株稀罕的并蒂兰花,要奴婢过来摘给七公主”旁边的小宫婢哆哆嗦嗦地道,好像比阮灵萱还害怕周围的阴森。
阮灵萱本是在御花园里闲逛,遇到一个伤心哭泣的小宫婢说是把主子的东西掉进了一个窄小且只容得下孩童进出的狗洞里取不到,她起初以为离着不远,就脑子一热想帮忙,这才不知不觉被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我走不动了。”阮灵萱停下了脚步,呵了口冷气道“不若我随你去长庆宫解释,就说是我把你的宝石撞掉了,到时候再请几个小内监过来取就是,二公主想来也不会责罚于你。”
小宫婢犹豫了一会,又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去找个步撵送小姐吧。”
有步撵固然省力,但太过张扬,就连她娘亲进宫哪一次不都是步行的,阮灵萱正在考虑接受与否,那小宫婢竟然转身就跑,徒留下愕然睁大眼睛的阮灵萱在原地。
阮灵萱迟钝了片刻,才抬脚追去,可是她人小腿短,自然是追不上小宫婢,更何况这一层层的宫院枯的爬藤占据,每一面看似不同又极为相似,她在原地转了一圈,就连自己最初来的方向都辨别不出了。
嘶哑难听的鸟叫在头顶上,呼呼的北方吹得阮灵萱心底发凉,她抱紧已经冷透了的手炉,后知后觉起不妙。
事到如今,她又不是真正五六岁的孩子,那里还不明白自己是给人骗到了此处。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用意,但是阮灵萱也绝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性子,反正皇宫也就是两百多丈宽,她若是往一个方向走,总有走到边的时候。
坐在原地歇了一会脚,阮灵萱往左右两个月亮门洞看了眼,赌了一个方向就坚定不移地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