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池南暮愣了愣,随即将口罩和墨镜摘下来。
江初不说话,池南暮也不出声,只有视线时不时移动,交缠,带着些朦胧情绪,含糊不清。
这段时间以来,江初高兴吗
他的出现,有没有让江初困扰
池南暮有许多要问的事,江初也没有要和他交谈的意思,但戏将要开拍,刘哲把江初叫了过去,他也来不及问。
戏开始,寻晋便从后面勒住江初,一步步退到河边。
水管大开,人工洒水让空气里的湿度更高,丝丝缕缕的水汽可见,几乎模糊了视线。
江初穿着薄t恤,就这么站在雨中淋,一遍遍重来,刘哲也没有喊停休息的意思。
偶有喘息的时候,也只是半途换衣服,吹干头发,造型上回到原样,江初又重回镜头和雨里,马不停蹄,甚至没有负面情绪。
每隔十分钟,池南暮都要看一次时间,眉头越皱越深。
丛瑜偷瞄池南暮严肃的神情,愈发紧张,也倒了杯姜汤,递
给池南暮,“池先生,您如果觉得冷,可以喝点姜汤。”
池南暮垂眸,没接,声音冷淡,不同于面对江初时的热情,“不用。”
丛瑜赶紧收了杯子,手足无措,本想把姜汤倒掉,再盖紧汤盒,却因为紧张。不小心碰倒汤盒,弄倒了大半。
丛瑜垂着头,拿出纸巾擦拭,忽然听见池南暮问“这段时间,你一直和江初待在一起”
“是,”丛瑜下意识答,怕池南暮误解,又赶紧补充,“江先生单独住一个房间。”
“比起原来,他最近状态如何有什么变化”池南暮又问。
“好像没什么变化,我觉得”丛瑜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实话说。”池南暮抿紧唇,表情更严肃了些。
“江先生一直很平静,没什么情绪,无论是重拍,聚餐还是任何事,江先生都很冷淡,总让我觉得”丛瑜放低声音,“他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池南暮沉默一瞬,再开口时,声音有些疲倦的哑,“最近,他有笑过吗”
丛瑜想了想,诚实回说“好像没有。”
他所做的这些,一桩一件,每个计划,都是徒劳吗改善不了任何事情
池南暮望向远处,透过泱泱水雾,望着江初被冻得苍白的脸,除了疲惫,还有些茫然。
“卡”刘哲耐心有限,雨衣也穿得不规整,跟着被淋雨,不知对寻晋说了什么,手脚一起笔划,着急生气。
而只要没在拍摄,江初就恢复成事不关己,双眼放空的样子,正如丛瑜所说的那样。
江初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没来由的,池南暮感到一阵心慌,仿佛失重般悬空,只想离江初更近一点。
池南暮打了把黑伞,脚步放得很轻,走到拍摄的机位后方,透过显示器,看着镜头里的江初。
一切开始失焦,除了江初的脸还清晰,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模糊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刘哲的一声“过”,让所有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有人甚至开始高兴欢呼。
道具老师把寻晋从河里拉起,而江初却站在河沿边没动,遥遥与池南暮对视,眼神平静到毫无波澜。
无关的人涌入视野里,几位演员的助理都打着伞跑过去,池南暮也迈出脚步,心脏发慌到突突地跳,比旁人还要快。
噗通
只有一步之遥时,毫无预兆地,江初像是失了意识,整个人往后倒,直直倒下去,就这么跌落河里。
思绪只定格不到一秒。
池南暮甚至没有思考,扔了伞,跟着跳入水中,疯了似地去抓江初的衣角。
惊呼声,大雨声,水漫过头顶,渐渐将外界声音隔绝在外。
带着水腥气的河水呛入喉咙,隔断呼吸和感官,寒冷浸湿衣服与头发,身体如有千斤重。
湍急的河流似要将他们推向远方,池南暮终于攥住江初的衣袖,从后面抱住江初,拼命往水面上游。
破开水面的一刻,氧气涌入呼吸道,思绪回笼。
“初初,初初”
池南暮轻拍江初冰冷的脸,从未想过种种的念头涌入脑海。
如果江初从没有遇见过他,如果知更鸟从没被他引入笼中,而是做一只自由的鸟,从未受过他给予的伤害。
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