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没有的话,在这段时间的这段航路上,所有的水手都能享受到一段相对舒坦的日子。
但假如,毕竟是“假如”。
在烈日的照耀下,温柔平和的海面上,一阵阵黑烟鼓噪着升起,烈火焚烧在即将沉默的船只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不绝。
不论尼亚特尔柏的舰队总共驶过多少海里、他们的殖民地和领土又覆盖到了哪一个偏僻的角落,波澜壮阔的海洋从来都不会只属于某一位主人。
而一旦不同国籍的船只在远离大陆的海域相会时,一切意料之外的事件都有可能发生,比如说,某些兼职海盗的商船突然翻了脸。
“混球,你的手被砍断了吗给我烧快一些”
船长呵斥着笨手笨脚的水手“看看你那狼狈的倒霉样子,竟然连骨头都砍不断我告诉你,只会刷甲板的废物早晚活不下去”
浑身是血的水手不敢反驳,只得更加卖力地做着手上的活计,他劈碎绣着鸢尾花的标志装饰,干脆地把它们丢到火堆里。
而在海船盎鲁克号的不远处,一艘被搜刮得一干二净的大船也同样被焚烧着,在一天前,它还是一艘载满财富、奔向祖国首都港口的幸福船只,它有着如今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和设备,几乎所有国家的关卡通行
谁能想到,这样一艘船竟然会落得船毁人亡的结局呢
“这些鸢尾的船只倒是耐烧真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材料。”船长不忿地清了清喉咙,吐出一口唾沫,“连龙骨上都雕刻了标志和纹饰,根本没法再使用,弄得我们不得不烧掉。”
不论干了多少海盗的活计,盎鲁克号在明面上就是正经的商船,劫掠和杀戮没有问题,但这一切都不能被暴露在阳光下。
因此船长只能烧毁这他眼馋了许久的鸢尾船只,浑身的郁闷无处发泄,只好剁下最后一个俘虏的脑袋,在甲板上踢着玩耍。
哼,明明能当海盗却还要干着掩藏身份的活计,杀人都不痛快
要不是他没法子弄死骏鹰,也搞不明白那家伙的主意
船长一脚踢碎了脑壳,抬头瞅了瞅桅杆最上方的瞭望台。
假如他没猜错的话,那个小海怪现在应该就在那里躲清闲,他大概找到了练习“神恩”的方法,每天都惦记着睡觉,倒是比以前省事儿了不少。
看在这小鬼立下不少战功的份上,就随他去吧。
船长猜得没有错,在血与火的烧焦气息中,德雷克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睡眠并不一定能带来梦境,而梦境中又混杂了太多的杂质,虽然少年十分渴望能去老地方,但他如愿以偿频率其实并不高。
不过很幸运,这一次的梦境正是德雷克所渴求的。
仍然是那一成不变的奢华内室,厚重的帘幕,几乎占据了所有墙壁的书柜,以及绘制着富丽绘画的天顶,云端之上的圣母和天使正露出呆板的笑容。
不过还是有些变化的,比如在暗红色的幕布前摆放着一整排相似的机器,型号略有不同,但模样大同小异,它们应当是由黄铜和木料共同打造的,有着喇叭状的开口,以及昂贵木料所制的底座。
德雷克有些好奇地看着它们,他倒是见过这东西,就在这个梦境前,他还在鸢尾的船上劈碎了一架,当时他以为这是装饰物。
不过当那少年出现时,德雷克的注意力立刻就转移了。
少年还是和以前一样,也许稍微长高了一些但不论如何,他成长的速度绝对赶不上风吹日晒、每天超量体育运动的小海盗。
德雷克借着不变的参照物估量了一下少年的身形,满意地这么想着
只要再这样下去,很快他就能超过少年,而且总有一天,他会长得和这少年的机械怪物一样高。
是的,机械怪物。
在上一次的梦境中,德雷克有幸照过镜子,总算是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在梦中的模样,这是一个伶仃古怪的人偶,和神话传说中的恶魔实在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