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成功把南弦弄傻了,在她的印象里,男人不该有那么敏捷细腻的内心才对,这神域却是个表里兼顾的人,治病之余,还有治心的需求。
南弦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就是心太软,见人诉苦先来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错,引发了别人的不幸。于是想了一圈,搜肠刮肚开始安慰他“我没有将你推给识谙,那日他正好在家,我又刚从宫中回来,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让他来接待你,是因为他医术比我高,再让他为你诊断一回是为你考虑,不是刻意薄待你。”
结果他却苦笑,“为我考虑,只是你的想法罢了。我的蕈毒是你解的,阿翁的病情是你稳定的,你若不是在妄自菲薄,就是故意推脱。”
这真是有理说不清了,加上南弦确实有些心虚,最后终于泄了气,垂首道“那你说,要我如何”
他大概是意识道自己太过咄咄逼人了,瞬间放软了语气,“对不住,我是心里有气,不曾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小心唐突你了。我也没有别的诉求,只求你待我一如往常,不要回避我,也不要不理我。”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经过了这一回的软硬兼施,南弦算是认栽了,点头不迭连连说好,“你放心,以后一定由我亲自接诊,就算识谙回来也一样。”
他可算是高兴了,腼腆地抿唇一笑,“初四是我弱冠的日子,我想让你看我加冠,长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南弦这才想起来,他曾经说过他是十一月生人,原来初四是这么要紧的日子,忙道“我一定来,大宴设在晚间吧”
他点了点头,“已经没人为我主持了,我自己随便办个家宴,宴请素日亲近的人。”
南弦想都没想,满口应准了,他见状才松了口气,唇角微微扭曲了下,“多谢你,还愿意来观礼。”
南弦被他说得心酸,原本唐隋在,至少还能为他张罗,现在他连一个至亲都没有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只有自己给自己过。
不过他也不自苦,说定了便异常满足,起身道“那我便盼着你了。”
南弦见他要走,随口客气了句“允慈说留你用饭。”
又是允慈的意思,不是她发自内心想留他。桌上有第三个人,也不是他想要的,反正来日方长
,不必急在这一朝一夕,遂道“替我谢过允慈,度支署还有公务,今日就算了,下回得空了再说。”
南弦道好,起身送他出去,他还不忘叮嘱她“在陛下面前办事,切要万分小心,别让陛下对你起猜忌。我请谒者丞替我照看你,不会留你一人面对陛下。陛下虽年过四十了,终究是男人,你你可别动了充后宫的心思,别让陛下注意到你。”
南弦怔愣片刻,顿时红了脸,“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宫里那些娘子过得怎么样,我还不知道吗。再说陛下如今哪里有那心力”
他窥出了其中玄妙,高深地望着她问“陛下如何”
她还记得他曾与她说过,要洞悉圣上龙体的每一分变化,原本这种事不应当答应他的,但经历了上回的险象环生,她开始清楚认识到知己知彼对他的重要性,便据实道“陛下有癃闭之症,男科上不怎么利索,因此后宫娘子们始终不能有孕,就是这个缘故。”
神域听完释然了,“陛下果真有暗疾,如此甚好,至少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他办事总是留着后手,南弦有时看不透,索性直言问他,“你曾说过,陛下若是有子,或许你能保住性命,我想知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如果朝廷当真用不上你了,你觉得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所以说只有聪慧的她能与他匹配,他的目光悠悠在她面上打转,“我确实揣测过,若陛下后继有人,我能否逃过去父留子这一劫,但事实证明,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不管陛下有没有子嗣,我搅进这瘫浑水里,就不能再脱身了,两下里比较,还是我的儿子当上皇帝更为稳妥。况且现在情势有变,陛下这隐疾还是时好时坏,对你我更有利。”
南弦纳罕地望着他,还在消化他话里的意思,他扬起眉笑了笑,“你若治好了他,他对你起了邪念怎么办看来你对自己的姿容不甚了解啊,像你这样的女郎,充入后宫绰绰有余,你还整日顶着这张脸招摇过市,真是美而不自知,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