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悲戚,又被他调动起来,南弦想起识谙,心头便一阵绞痛,却也不能再为这事争辩什么,只道“命中自有定数吧,蜀军搜查了两个月也不曾有结果,或者他被困在哪里出不来了,就当当他还活着吧。”
黄冕看着她,目光一寸寸矮下来,最后点了点头走开了。
南弦迈出太医局,一路顺着尚书下省往南,出了宣阳门便是骠骑航的官道。然而现在只有隐忍,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被囚禁了五六日,那样恶劣的境遇,他真能吃得那种苦吗
五日又五日,日子过起来快得很。这段时间圣上视朝,也询问起小冯翊王谋反的罪证,结果这谈万京不知怎么回事,竟又支吾起来,勉强向上呈禀,“小冯翊王办事谨慎,在外等闲不露马脚,因此罪证搜寻有些困难,还请陛下多宽限几日。”
这话引得宰执们不满,“证据不足,却将人关押到现在,难道仅凭谈侍御的臆测,就足以把人定罪吗”
谈万京有圣上撑腰,并不在乎别人怎么反对,抱着笏板道“这是何等重罪,不过关押几日,就令诸位宰执如此不满吗那骠骑航又不是校事府大狱,不缺吃也不缺穿,更没人刻意为难。小冯翊王若是无辜的,陛下自会下令释放,在这之前就请诸位稍安勿躁,免得今日放明日抓,多费手脚。”
圣上终究还是默许了谈万京的话,下垂着眼皮道“再查,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接下来还有其他政务要议,什么税负、田土、农桑、杂支圣上人坐在这里,背上却一阵阵涌起了冷汗,腰痛腹胀的毛病也来了,一时让他如坐针毡。
他想抬手拭汗,却发现手脚不听使唤,胳膊已然抬不起来了。心里惊愕不止,越惊愕越紧张,连脚尖都麻痹起来,然后猛地一挣一抽搐,仰面躺倒在了龙椅上。
这下朝堂上乱了套,众人纷纷大喊陛下,陛下却回应不了了。
左右谒者忙上前搀扶,谁知他僵直着身子,连掰都掰不弯。这下不能佯装太平了,立即大声唤侍医,殿外太医局的人疾步进来探看,扎了针也不见好,赶忙张罗把人抬回了后殿。
众臣惊魂未定,上首的龙椅空空,环顾四周,没有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这时便尤其意识
到后继者的重要性了,倘或有个太子在庙堂,也不至于群龙无首。
不得已,温迎只好出来说话,“陛下抱恙,今日的朝会就到此为止了。诸位且回各自职上吧,若有不曾呈报的奏疏,送入尚书省合议,等陛下大安审阅过,再行处置。”
满朝文武怅然退出朝堂,几位宰执交换了下眼色,闷声也迈出了门槛。
从朝堂到尚书省有十来丈的距离,三个人边走边商议“陛下这症候来得很急,看着甚是凶险啊。”
“若是”副相夏雪城话说了半句,望向同平章事与枢密使,“那么”
温迎眨巴了两下眼睛,枢密使上官清却有些受不了他的温吞,蹙眉道“有话就直说,何必打哑谜你不就是想问,圣上若有个长短,这江山大统应当如何安排吗。”
然后大家都沉默下来,心中自有一杆秤,但谁也没有说出口。
温迎抬起脸,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不可直视的艳阳,缓和着声气道“许是突发急症,回头让太医局看一看,就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