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望霄的语气很温和,也很正式。
可他越温和越正式,余曜就越是心下一紧。
该不会真是来劝自己保重性命的吧。
余曜记忆中的祁望霄不是这样的人。可这样类似的场景少年经历过太多,每一次劝说的人都有着不同的身份,从教练到队友到粉丝,一应俱全,早就习惯到不能再习惯。
万一一哥也和他们有了一样的想法
在乎总会使人盲目。
就像他的那些教练们,即使个个都心知肚明自己真实的技术水准和心理状态,也还是会被担忧紧张的情绪占据上风。
简教不久前见到自己时不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专门把他拉到一边,细细盘点雪山速降的危险,话里话外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自己尽可能悠着点,别那么不要命。
他和一哥都分开了这么多年。
刚刚一哥在自己出现时,眼底的担忧神色还没有散去。
这样的念头在心间滚上一滚。
余曜就不受控制地垂了垂眼,但还是将祁望霄先推进自己的帐篷里,拿出自己的杯子倒上热水,塞了过去,“先暖暖手。”
祁望霄之前为了操纵无人机的灵敏度才没有带手套,这会儿捧着热气腾腾的杯子,冻僵过的手指血液流淌,温暖的触觉就一路蔓延到了心底。
“看样子,小曜似乎猜到了我要说什么”
青年笑吟吟的,示意少年坐到自己身边。
余曜却一本正经地选择坐到了小桌子的对立面。
“一哥,”少年心情复杂,小心试探,“是跟滑雪有关吗”
那是自然,祁望霄轻轻颔首。
余曜沉默了下,“也跟其他项目有关”
祁望霄想了想,无人机用处广泛,又点点头。
余曜完全不知道两人此时的想法南辕北辙,心里抱有最后一丝侥幸,“是因为今天发生的无人机事故你不想我再发生意外”
祁望霄望着他,毫不避讳地承认,“是。”
余曜的一颗心不断下坠,“如果我可以不答应吗。”
祁望霄脸上的笑顿了顿,明亮深邃的眉眼依然很温和,只是增添了几分明晃晃的疑惑。
“为什么”
祁望霄自认自己这个要求绝对不算过分,破天荒被拒绝,甚至还有些新奇。
“我还没有说是什么。”
余曜深吸一口气,“我大概猜到了。”
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高兴还是失落多一点。
高兴么,多少还是有的。
毕竟这是一哥明晃晃表示出的关心。
以祁望霄外表温和,实则一贯内敛慎言的为人作风,能把这种干扰他人志向的话说出口,至少说明在心底里没把自己当外人。
但失落也是如影随形的。
少年不自在地垂下了眼,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
分。
明明是他先对一哥有了不切实际的期望,以为他和其他人都不同,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理解自己,支持自己,没有一丝一毫动摇地站在自己这边。
怎么能因为一哥在真真正正地亲眼目睹自己九死一生的危险境遇后,做出了正常人的反应,想劝自己小心保重些,就觉得失落呢。
余曜握了握自己的手指,神色渐渐坚定起来。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答应的。”
从瓶颈悬冰一举飞上天际的刺激快感还未完全消退,他做不到为了让一哥安心就违背自己的挚爱,也永远都做不到在极限目前保守畏缩。
人要先爱自己。
而后,才能heihei爱人。
这个念头甫一浮现,少年的耳尖就猛然一烫。
他飞快地擦了下自己发热的脸,逃也似的离开,我还要找卢卡斯说速降滑雪摄影角度的问题,一哥,我先走了。”
帐篷匆匆掀起又落下。
青年脸上的光影也随之明暗交替。
竟是宁愿让卢卡斯工作,也不肯让自己来承担下一次的拍摄任务吗。
祁望霄不能理解余曜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