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在深夜的繁华大道上,踏出的声响好似寒冰敲破。
高鸣世侧首看了一会那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背影,待目送完毕,曜王府里就传来了更大更杂的骚动。
一队步兵从曜王府里兴冲冲地走出来,为首的英挺女子身穿玄色王服,正是三王女高鸣兴,她重重地踩过裂门,看似关怀,实则阴阳地讽了一句“门怎么烂了万金的沉香门,我兴王府衣短被薄,怎么赔得起”
女帝轻揉座下骏马,御马通人性地重重刨了一下马蹄,三王女这才发现顶头帝姐不知何时带兵来了,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台阶,忙解下刀剑空手上前来请安。
“朕替你赔就是。”女帝头疼地笑了笑,“鸣兴,曜王府里情况如何了”
三王女起身抱拳“回禀陛下,臣从府中搜出曜王拉拢国子监近百新臣、投其所好贿赂结党的书信证据,兼有曜王母族苏氏凿于地下的藏宝阁,斥资恐来路不正,仍需曜王停职审查。”
女帝意有所指地问道“可有人伤亡”
“有伤无亡。”三王女立即回答,“唯有一人重伤,已急救回来。”
女帝隐晦地松了口气,既卸下紧绷的心弦,又感到有些遗憾。
此间一切她得知了七八,对那位从降生即冠以病弱宿命的苏家独子抱着一种既悯又忌的态度,倘若他背后的苏氏不是如此强横,她倒也愿意用这么一个纸灯似的能臣,然而他姓苏,可惜又可恶。
女帝抬手召身后的御林军副将上前,留下了一万精兵给三王女,让她威慑曜王和苏家,高鸣世自己则掉马准备返回宫中。
“陛下”三王女忍不住追到女帝的马前低声说话,“皇姐,正是多事之际,臣妹或许不能为您解全忧,但皇姐若有不便解决的困顿,不妨让臣妹分担一二,以免操劳过度。”
女帝一低头,看到高鸣兴那双忧心忡忡的眼睛,一瞬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看苏家病秧子为桩情孽弄得生生死死,怕她为顾二也如此。
女帝笑了笑“你若是料理完这里,不妨去青龙门送一送瑾玉。”
高鸣兴便知道这是不喜她插嘴私事了,连忙退后行礼,恭送女帝离去。
至于顾瑾玉高鸣兴不大高兴地想,那疯
狗哪里需要相送从来都是那阴暗野种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顾瑾玉的确不需要长洛的其他人相送,他带着怀中人离开东区,进入西区后便开始赶人。
“祝留,你回去。”顾瑾玉驱赶吊着手还巴巴跟过来的祝留,“回高鸣兴那里,之后有事再用鹰送信给我。”
祝留满脸老妈子神情,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前裹在大衣里的顾小灯,担忧得难以言喻,啰啰嗦嗦说了一通废话,想一块跟着西伐。
顾瑾玉懒得跟他废话,腾出手比了一个禁跟的手势,一夹马腹,北望一口气不带喘地在东区的大道上飞奔。
长夜漫漫,顾瑾玉直到狂奔到巍峨的青龙门前才停下,身后亲信默契地停在远处,给了一片安静的门前夜。
顾瑾玉的手握缰绳时沉稳不乱,抱上怀中人时却总忍不住发抖。
他低头在顾小灯耳边轻哑道“小灯,你抬头看看,我们出来了,马上就要离开长洛了。”
他把顾小灯从地下金牢里背出来时,他在他背上浑浑噩噩地哭了一路,回到地面上时,顾小灯抬头一看夜空便止住了哭声,眼泪却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