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萧萧,屋内却因此显得更安静。
黑暗中,宁臣欢把自己裹在被褥里,被周遭清冽的雪松气息包围着,心里的不安被抚平了不少。
到底长大了,他不好意思再像小时候那样缩到傅亭筠怀里去,只能这样隔着一臂的距离,和对方躺在一张床上。
宁臣欢在心里安慰自己总还是比一个人睡觉好多了。
然而在又一道闷雷毫无预兆地砸下时,他的身体还是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宁臣欢缩完了,又觉得丢脸,把脑袋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了,只露出小半个耳朵尖,在昏暗夜色里白得像块儿无暇的玉。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下一刻,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捂在了他的耳朵上。
宁臣欢心头一跳,翻过身,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像浸了水似的,一眨不眨地望着跟前的男人。
他这一翻身,二人的距离缩短得不到一臂,呼吸可闻。
傅亭筠呼吸无声乱了几寸,垂下眸,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眼睛干干净净的,清澈得像是一眼能望到底的小溪,里面没有欲念,只有小孩子般的好奇和跃跃欲试。
他收回覆在宁臣欢耳朵上的手掌,低声问“怎么了”
只见少年眼睛扑闪扑闪两下,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声音轻软,撒娇似的“云哥哥。”
傅亭筠道“嗯”
宁臣欢说“以后打雷的时候,你都抱着我睡好不好唔就到我搬出去那天为止。”
黑暗如潮水寂寂流淌,久久没有听到回答。
宁臣欢眼里亮起来的那点光一点点熄灭下去。
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常常嘴比脑子快,话出了口才反应过来不合时宜。
是傅亭筠刚刚捂住他耳朵的动作给了他一种错觉,觉得二人还是和小时候一般亲密,他还可以像从前一般,全心依赖这个处处包容他的竹马哥哥。
“哈哈哈我逗你玩的”
宁臣欢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把身子往距离傅亭筠更远的地方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儿还需要你抱唔”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被一只手拖了回去,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得他耳根子发麻“好。”
傅亭筠肩背宽阔,手臂修长有力,而宁臣欢骨架小,几乎是被男人完全包裹在了怀里。
对方的体温隔着薄薄一层睡衣传来,是与阴冷梦境完全不同的温热,宁臣欢骤然被一种满满当当的安全感包围。
这种安全感是耳塞带不来的。
天上又落下几道雷声,他却不再那么害怕了。
宁臣欢像小动物似的往人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没多久,他又忽然睁开,问“傅亭筠,庄园后面那幢白房子是做什么的”
宁臣欢好奇心重,白天没能一探究竟,到晚上睡觉时还好奇得心痒痒。
傅亭筠眉毛微挑。
这回没有求于他,倒是不叫他云哥哥了。
带着微微凉意的指尖抚过少年耳际的软发,男人语调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疏懒,像是在说什么完全不重要的东西“是一幢藏书室,里面放着些不常用的旧书,还有些傅氏从前的家族历史和商业资料。”
“欢欢想进去看看吗里面没怎么打整,落了些灰,你要去的话,我明天让人收拾一下。”
“哦,不用,我就是好奇问问。”宁臣欢顿时没了兴趣。
他最不喜欢看那些密密麻麻全是字的书,每次都没看几眼就头疼,色彩鲜艳漂亮的画集倒是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