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想从她的脸孔中推敲出一些胡诌的成分,可惜的是,他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多么荒谬,执著半生的事情,在一切伊始便是不可得的。
他似乎是真的要疯了。
而疯子总是叫人害怕的。
陡然间,裴焕君改换了神色,陷入了另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而兴奋的目光,在姜锦身上逡巡打量。
姜锦没有给他再出言蛊惑的机会,她推剑出鞘,直截了当地朝他杀了过去。
她没忘,眼前这个疯子是凌霄的血仇。
喧嚣声起,周遭的鸟雀被尽数惊走,裴焕君并不会武,但他足够恶毒,一把拎起了旁边尚在昏迷中的裴清妍挡在身前。
且不说有无新仇旧怨,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被他拿来挡刀,姜锦也不会下手,她堪堪收住剑势,怒目圆睁,骂道“她是你的亲女儿”
裴焕君朗声大笑,道“这就算她有些用处”
他的虎口死死圈在裴清妍的颈项间,“别跟来,我自不会要她性命。”
姜锦深吸一口气,脚步一顿。
以为是来寻人,她只随身携了一柄长剑,什么弓箭暗器统统没带,此时此刻,只能眼睁睁看裴焕君遁走。
她在心里默数到三百,沉下心,朝裴焕君逃走的方向快步奔去。
放眼望去,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了,想必他不是孤身前来,附近一定还有人接应。
姜锦皱了皱眉,按下浮动的心绪,去找裴清妍。
人是找到了,就是情况不太妙。
这个不太妙,说的倒不是受了伤。
裴清妍腿软得站不起来,见到姜锦回身找到她的瞬间,包在眼眶里的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姜锦叹了口气,蹲下递了张帕子给她,没问她是什么时候醒的。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姜锦才摸出了袖中的响竹,道“哭好了哭好了我就叫人来了,带你回去。”
裴清妍抬起头,她抹抹眼泪,抽抽噎噎地说“求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们,就说”
姜锦已经替她想好了理由,“就说你迷了路,不小心走到了深山里。”
裴清妍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她抬起微颤的湿润眼睫,伸手拽了拽姜锦的袖子,小声说了句抱歉。
姜锦能把事情猜个大概。
估计是裴焕君悄悄传信,而裴清妍念着那到底是自己的父亲,想着偷偷跑出来见一见或者如何,哪曾想
“放心吧,今日的事情也牵系到我,解释起来太麻烦,我会帮你瞒住的。”姜锦说。
摊上这么个爹,也是倒霉,无论怎么解释都尴尬,还不如就编个由头混过去。
裴清妍缩回了手,说完抱歉又说了句谢谢,她闷着头,似乎想问什么,却张不开口。
她看起来恹恹的,后颈的淤紫也太过显眼,姜锦顺手替她理了理衣领,随即拉响了响竹。
回去以后,裴清妍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谁都不肯见,把自己闷在房里不出去。
旁人也不觉得奇怪。娇生惯养的女郎,误入野山,差点葬身野兽腹中,害怕也正常。
卢宝川大概也如此作想,和姜锦道过谢后,又差人送了满车的谢礼来。
此事其实勉强算是因她而起姜锦这谢意承得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到了晚间,不大不小的宅院点起灯火,坐在饭桌前用晚食的却只有她和薛然。
凌霄与凌峰不在。
薛然抱着碗,小声问道“姊姊,他们去哪了”
姜锦答道他们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了。”
那日带裴清妍回来以后,姜锦把何时何地碰到的裴焕君,告知了凌霄。
当晚,凌霄郑重与她拜别,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返还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