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日闲,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去了山麓绵延的苍绿旷野,去了水声哗啦的野瀑布,去了茶市看卖茶女卖力的表演人声鼎沸的时候,她凑在他耳边,擦擦眼泪,说,真好啊,这一次,她终究没有再被困于方寸之间门。
而他认真地回望她的眼睛,说,再不会的。他不会做出那样罔顾她意愿的决定。就算明天她就要死去,今晚,他也会和她爬上屋顶,去数天上的晚星。
她的声音几乎被熙攘声嚣淹没了。
她说,我们成婚吧。
打马山前,月下比剑,烛影摇红
裴临一阵恍惚。
这或许是一场梦境,但他并不是梦境的主人,他只能透过摇曳的树影,窥得不属于他的光。
自欺欺人、蒙蔽自己,似乎是人保护自己的天性。在失去姜锦后阵痛的日日夜夜,裴临总是在想,如果来得及呢如果那来自南诏的药引再快马加鞭一些,再早几日抵达呢
可现在,他忽觉自己错得彻底。
他意识到,姜锦其实不在意那些,不在意那些他以为她会在意会无法逾越的决定。
那时没有为她挡箭,是可以弥补的,而他隐瞒的她的身世,更是无稽之谈。
这一世,她查清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她本也不是郜国公主的亲女。那些担心她被利用、担心她真的为权位所迷踏上的不归路其实都是他荒诞的臆测罢了。
一切的一切,原都是他来得及弥补的。可是现在,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再也没有了。
如果不,哪怕在前世最后的时光里,他不再顾虑许多,不再自负,不再逃避她的目光
至少,她期冀着的这一切,不必来生弥补。
时光变迁,与前世潦草婚仪截然不同的红装漫天铺开,姜锦罕见的描了眉,染了蔻丹,唇上点了胭脂,眉目平和喜乐。
身在局外,裴临分不清自己是喜是悲。
炽热的暖风拂过,几乎要将游魂拂散,裴临微微有些愣怔,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卑劣。
哪怕是梦,哪怕只是他的一场梦,她可以在诸多蹉跎之后迎来新生,难道不应该为她高兴吗悲又从何而来
可是,哪怕此时正在与她相拥的不是“裴临”,而是其他值得托付的人,这样的感触,或许都不足以让他心悸。
可惜世事就是如此荒谬。
鸳鸯帐前,儿臂粗的喜烛下,与她夫妻合卺的那个人,说话的语气与他如出一辙,连句尾微微上挑的重音都别无一致。
喜烛燃烧的光华太盛,意识被剥脱的瞬间门,裴临闭上了眼。
灵魂深处的震颤遍袭周身。
这是他本可以修得的功德圆满。
if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