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能复现他此刻的音容面貌,他一定是不显山露水的,端端正正地坐在那,但她知道,他藏在山水下的、转瞬即逝的微笑。
秦昭的心脏开始激烈跳动起来,血液循环带来的冲击远不止如此,连指尖都开始发麻。
这是一支为她而出的箭。
也是对她那句话的回答。
“偕行,毋相离。”
拿到进入秦国军营的许可果不其然变成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只不过对秦昭的出入营的时间和活动范围有相应的限制,她尽量不能在军中留宿。
这并不是增加的下马威或是别的不公正待遇,既是对她的一种保护,也是对军中铁律的维护。若只是单纯的公务交接也就罢了,在全都是男人的军营里多加一个女人,不亚于将一匹白马赶紧黑马群里,这种“特殊”确实对会带来各种不便。
秦昭抱着自己那一堆稀罕宝贝,晕乎乎地被领到军师的营帐前。
演武台上匆匆一瞥后,孙膑就提前离场了。等秦昭听完嬴虔的长篇大论后,又跟着将军本人熟悉军营、认领相关令牌物件,再被桑冉拉着叙叙旧、接受嬴姝的庆贺,最终与他一帐之隔时,早已过了许久。
掀开营帐就能见到他了。
明明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刻,秦昭临门这一脚却又踟蹰着踏不过去。都说“近乡情更怯”,见一直期盼见的人,还会在门外陷入扭捏的心理吗
“昭,既然来了,为何不入我营帐”
听见熟悉的不兴波澜的声线,秦昭懊恼地闭上眼,暗骂自个真真矫情。
不待她有所回应,帐内人便又开口而她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竟可耻地觉得先生的声音非常好听。
“你我许久未见,昭可是被儒家的礼法荼毒了没有听见膑的邀请,昭是要在帐外站到星月中天么抑或是昭心中有怨,需要膑为你掀营帘,你才愿意入内一叙”
营帐内似乎有衣物摩挲和轮椅转动的声响,秦昭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回应“我没有,才不会,绝无可能”,而后刷地把帘子一掀开,脱兔般跳了进去。
帐帘在身后回落,光线在此刻收敛,而她正好瞧见孙膑抬起的袖口,和眼中根本藏不住的笑意。
完蛋,是激将法,不妙
先生果然是魔鬼吧,就不允许女儿家有点矜持之类的不过话说回来,从她嚷嚷着要来军营起,她好像就没啥矜持可言了。
秦昭有些自暴自弃地抬头,刚好看见孙膑放下衣袖。
他不再藏着,坐着那实实在在地对她展露笑来。她愣在那,有些恍如梦境。
“今终见昭面,膑,心甚悦之。”
完蛋,听见这样的话,懊恼无了,气愤没了
秦昭什么气都生不出来了。
“昭,你我是生分了吗”
先生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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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然,昭为何进账之后便不与我说话膑不善言辞,先前种种言辞,已然耗尽了膑所有的努力了但昭似乎依旧兴致不高,果真与你分隔太久,昭已不愿与我相叙。”
孙膑垂眉,原先光耀的神采肉眼可见地从他身上褪去。
秦昭见他黯然,顿时方寸大乱。
“我不是,我没有啊先生,你不要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