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谢拾仿佛成了被围观的国宝。不断有新晋举人过来同他打招呼,似乎都想一睹这位年仅十五岁的解元郎的风采。
谢拾只觉脸都要笑僵了。
或许这就是幸福的烦恼罢
不过他倒也不是没有收获。此前他还想着到群英荟萃的省城学宫一会省城菁英,今日却在贡院门口见到了湖广最优秀的学子。尤以颜珏颜季玉与“郴林四友”为最,几人谈吐之间自有文华翰墨之气。
不多时,又有书吏来迎。
原是总裁与同考欲见新晋举人。
这一日,省城尤为热闹。
四面八方,锣鼓喧天。报录人的身影穿梭在大街小巷,每到一处带来的都是令考生全家展颜的喜讯,鞭炮声响得没完没了。
更不用说出门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三年一度的乡试对省城上下来说都是盛事,百姓无不竞相目睹今科举人的风采,听闻解元郎年不过十五,众人围观起来更起劲了。
“解元郎在哪解元郎在哪”
不论有人追问,又被人指出。
但见贡院门口不知何时被官兵清理出一条道来,而一众收到通知的新晋举人皆以一位俊逸出尘的少年为首,整齐排列成队,就要入贡院拜见收录他们的房师和座师。
礼乐声响,为首的少年依礼入内,动作不急不缓,自带行云流水般的从容写意。围观百姓只来得及看到半张无可挑剔的侧脸,随后他的背影便没入贡院大门之中。依次而入的新晋举人填满了大家的视线。
依照大齐一贯以来的规则,乡试总裁方汝辉算是今科湖广秋闱所有举人的座师,而举荐他们的各房同考官自然就是其房师。
谢拾步入至公堂时,饶是撤去弥封后的一众考官已经知晓他的姓名、籍贯与年龄,此时仍是不由自主为他的年轻而震动。
易经一房房官捋着胡须长叹一声“想当初老夫在这个年龄时,尚未进学矣”
进学即考中秀才,诚如他所言,十五岁的年龄,哪怕通过院试成为生员,都值得被赞一句少年英才。更遑论成为乡试解元
而那几篇令众人大为叹服、几乎以师视之的经义,此时一想到竟是出自十五岁少年之手,简直要令人掩面自惭白活了半辈子。
皓首穷经,不及少年华章,倘若这都不叫天纵之才,还有谁配称为天纵之才
谢拾甫一步入至公堂,便敏锐地察觉到众多落在自己身上的复杂目光,复杂程度令他都难以分辨成分,只知并无什么恶意。
他心中不免掠过一抹茫然。
表面上仍是规规矩矩先拜见座师,即翰林院学士左春坊大学士、乡试总裁方汝辉。
谢拾早闻其名,此时终于
有机会认真打量对方。但见这位儒学大宗师相貌清癯,兼具朝廷大员的威严与治学多年的儒雅,他唇角含笑,望向谢拾的目光观之可亲。
待谢拾见过礼,方汝辉神态温和地微微颔首,开口便是“此番乡试,你的朱卷出类拔萃,可见少年成名未失本心。致知集本官看过,你的文章已近大成。恰是鹓鶵振翅,雏凤清于老凤声”
谢拾尚在受宠若惊,人群中的徐守文已是无声咧开嘴角谢拾那篇登青云山记被传为鹓鶵赋,他那首讽刺十足的诗居功至伟。如今小师弟成了方汝辉认证的鹓鶵、雏凤,虽说大半是小师弟自身才华出众的缘故,可他怎么就不算是有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