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我告别了父母,和罗三水来到了巴蜀之地。
四月之时的巴蜀之地,春寒已去,空气湿润且温暖。草长莺飞,处处是清清淡淡的恬然自得。巴蜀之人素爱闲散安逸的生活,八角街上行人三三两两怡然自得,街中商人也大都聚集起来,喝几口香茗,打一圈麻将
罗三水的风水馆就开在八角街的一隅。这八角街乃是一古街,听闻最古可溯至五代,但文革时碑文古迹被毁坏殆尽,终不可考。八角街原本并非叫做八角街,而是唤做八卦街,语出易经中的乾,坤,震,坎,艮,巽,兑这后天八卦。也是因文革之由,不得已将名称改作八角街。有好事者称在高空中俯视八角街,店铺的位置便是一幅太极图。不过在这闲散的小城,也无人会去争这些虚名,更不要说劳心去求证。相传古时街中尽是避世的奇人,厌倦俗世,便在此地做些小买卖,生儿育女,是为大隐于市。而这街上的店铺有的也的确是世代相传,做着相同的买卖,这些买卖也尽是些聊以维持生计的手工生意,如卖些古玩字画、卖些香料,卖些日常所需的杂货等。街中各店铺老板大部分也是世交,大家似乎都没有要腰缠万贯的宏图大志,只是乐得清闲。至于旁人若问道其先祖中可曾真有过云游四方的不死奇人。老板们便会以神秘的口气告诉你那的确是有。等你面露惊异之色时,他们便会哈哈一笑。乐道:“若是真是有,我何必还在这里日日卖货煮饭,乘云而去,岂不快活。你还当真是好骗。”
我置身于此,见此景象,竟产生了世事无常,人生在世当如此、及时行乐才算不负此生之感。正在我发愣之际,罗三水提醒我到了。
只见街中一隅有一家旧店,名叫作乾元馆。此店似乎有些年头,甚是陈旧,门廊上的漆早已脱落殆尽,匾额也是四面补钉,勉强还能挂住,只是这匾额上的“乾元馆”三字,似是颜楷,苍劲有力,大气磅礴,才算为这破旧的门脸赚回些颜面。店内的书架桌椅也都是些旧式手工家具,书架上除了书,似乎还有其他另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墙上挂有两幅字,一副用隶书写的:天行健,君子已自强不息,出自《周易》。另一幅似乎是主人自己占的一首五绝:静看行云好,闲扫院前花。不为斗米乐,笑饮芳邻茶。使的是行草。四方桌桌面上一盆兰花,桌底下点着檀香,离四方桌约有十步距离是内堂,中间以一道朱红色雕花木门相隔,木门也是朱漆半落,雕花磨损。整个店似乎是要跟现代社会彻底决裂,一副破旧乡间私塾的模样。
我们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鼾声,进去后看到一个微胖的男人正靠在躺椅上酣睡,口水都流出来了。
罗三水二话不说上去就踢了一脚。
男人立马惊醒,发现是罗三水赔笑道:“老表,干完活回来啦,怎么样顺利吗?”
“顺利。”罗三水黑着脸说:“叫你看店也看不好,让你学风水你又说没兴趣,你还能做什么!”
男人嬉皮笑脸道:“老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是这块料,什么阴宅阳宅、寻穴口诀听着就跟天方夜谭似的,光一个罗盘我就玩不转……。”
“行了,每次都是这种借口,我不在这几天有客人吗?”罗三水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鸟都没一个。”男人摇摇头,跟着他注意到我了,向罗三水打听起我,罗三水这才介绍我们认识了。
此人叫张彬彬,比我大三岁,是罗三水的姨表弟,听罗三水说张彬彬好吃懒做,整天正事不干游手好闲,要不是罗三水的姨母临终前拜托他照看,他才懒得管。
后来我跟张彬彬熟络了,发现他其实并不像罗三水说的那么不堪,脑子很灵活,尤其是一张嘴能把死都给说活了,在罗三水外出的时候,只要有客人上门都会被他牢牢留住,大生意他会留给罗三水回来处理,像问家居风水布局的小生意他能忽悠就忽悠,毕竟跟着罗三水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了,再不济也比我这个门外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