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胆小鬼,他不敢去提西庄,不敢去问陈伯的情况。
似乎只要他不去问,不去触碰,陈伯就仍然好好地待在家中。
陈伯会为他和岁岁买来灵米灵蔬,会跟他并肩站在院中,笑着看岁岁和大黑闹成一团
他会好好的,长命百岁,无病无忧。
飞马疾驰,可是从山河城到曲源庄的路实在是太过漫长,恍似永远也无法走到尽头。
其实就这样一直、一直飞在天空之中,也是可以的。
岁岁被兄长抱着,黑圆眼睛睁得大大的。
小孩子静静地想,其实岁岁可以一直待在飞马车里的。
只要陈伯和大黑都还在院子里,岁岁见不到他们也可以。
只要他们不要像阿爹阿娘一样,再也没有了讯息。
方才兄长是想要捂住岁岁耳朵的,可是岁岁拒绝了。
小孩子圆圆的黑眼睛清澈而纯净,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姜明晏。
于是,姜明晏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小云姐姐说的那些话,岁岁都听到了。
岁岁不知道什么是风骨狼,也不知道什么是护庄灵兽。
可是岁岁知道,小孩子懵懂而真切地意识到了,他要失去陈伯和大黑了。
就像失去阿爹阿娘一样,失去陈伯和大黑。
飞马车落地。
因为一路疾行,四匹飞马筋疲力竭,踉跄一瞬,溅起飞扬的尘土。
可是此时没有人注意这些细节。
唐九率先跃下飞马车,姜明晏抱着岁岁紧跟其后,小云搀扶着周白沉默走下。
他们停在一片废墟之前。
几日之前,曲源庄还是繁荣而热闹的。可是如今,静如死寂。
连绵交叠的建筑坍塌,血
迹深暗,碎肢遍地。
一只满身血迹的白色灵兽躺在干净的木板上,身上被人小心地盖上了白布。
另一侧,青灰色的巨狼头顶一道贯穿伤痕,皮毛脏污,弃若敝屣。
“白狼是我们的护庄灵兽。”周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似乎已经恢复过来,望着那白色灵兽,语气很是平和它当初受了伤,被老庄主救了。等它伤好了,它也没离开,而是留了下来。”
“因为它,才有了后面的曲源庄。”周白慢慢走近,垂眸看着白狼“它护了我们好多年,它也累了,该好好休息了。”
小云别过眼,忍住泪意“听阿爹说,老庄主走那日,白狼叫了好久,如今,它也能和老庄主团聚了。”
岁岁望着白狼看了好久,然后扭头把脸蛋埋进了兄长颈侧。
姜明晏感觉到颈侧有湿意蔓延,伸手轻轻摸了摸岁岁软软的头发“白狼去找老庄主了,对它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排。”
“嗯。”岁岁闷闷道“岁岁知道了。白狼见到老庄主,一定很开心。”
“抱歉。”脚步声传来,熟悉的女声道“我们晚来一步。”
姜明晏抱着岁岁转身,看向一袭白衣的少女“这不是你们的错。”
长孙莲雯抿了抿唇,看着姜明晏怀中沉默的小孩子,脸色有些苍白,解释道“那日和你们分开后,我们一行人就在芜洲四处逛了逛。昨日,我们进了薄暮山脉,准备返回中洲。但还没进到深处,夜间休息时,三爷爷就察觉到不对劲,朝曲源庄赶去,没想到,还是晚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