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关砚只觉得这几张薄薄的纸重得他喘不过气来。
喉咙吞了火炭似的难受,沈关砚艰难挤出一句,“妈妈,把钱还给他吧。”
沈书雅没理会,继续说,“至于那五千万跟商业店的租金都会打到我卡上,你有用钱的地方就打电话跟我说。”
沈关砚眼眶发胀,“他是自己跟朋友开了公司,手里没有那么多钱的。”
沈书雅声调冷下来,“你昏头了他这种身份从出生就有家里的股份,也有家里会给他兜底,你有什么”
沈关砚血液霎时凝固,化作细小的冰凌,穿刺他身体的每一根血管。
他太害怕了。
上次沈书雅收姜元洵的钱,沈关砚是害怕跟姜元洵产生交集,这次却害怕不能跟傅岭南有交集。
沈关砚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眼眶里的泪跟着抖落下来。
“把钱还给他吧。”沈关砚轻轻地哀求。
沈书雅脸色却更冷了,“我不会退给他的,不仅不会,我还要这些钱全都砸到自己身上。”
看着沈关砚那张苍白的脸,沈书雅说,“到时候我会在国外找一个能帮助你事业的人,可能会结婚,等我安定下来你就过来。”
沈关砚急促喘了两口,“我会好好练琴,不用这种”
沈书雅打断他,“然后站在更高的地方,被更多人觊觎是吗”
美貌没有与之匹配的家世,那就是原罪。
沈关砚声音低低的,含着很浓的鼻音,“我不想你为了我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沈书雅嗤笑,“什么喜欢不喜欢那是小孩子才讲的东西,在这个世上我最喜欢钱。”
她顿了一下,看向沈关砚。
沈书雅用虎口托起沈关砚的脸,“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爱你也好,恨你也好,我们永远都是绑在一起的,你爱我也好,恨我也好,我们还是绑在一块的。”
沈关砚仰脸望着她,眼底一片湿漉漉,心里也像下着无尽的雨。
眼前这个人养育他、庇佑他,同时也把尖刺扎进他的身体。
沈关砚听她说,“别相信男人。”
沈关砚又听她说,“我
知道你不信这句话,我以前也不信。所以我不管你,你想跟你喜欢的人谈恋爱就谈吧。”
她还说,“但别给我寻死觅活,分手后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整理好心情就过来找我。”
沈关砚的恋爱还没开始,他母亲就给他定下了结局。
说完自己想说的,沈书雅没有多待,提着铂金包离开了酒店套房。
在走廊里遇见傅岭南,沈书雅没有往日的笑容,只是说,“以后小砚就交给你照顾了。”
傅岭南略微点头,以作回答。
两个人错身而过。
傅岭南走向沈关砚,沈书雅乘坐电梯离去。
傅岭南推开房门走进去,沈关砚低垂着眉眼坐在沙发上。
勉强平复下来的心情,随着傅岭南的靠近再度汹涌,他畏寒般缩成一团。
傅岭南停下来,声音淡得很,“你妈说什么了”
沈关砚眼底漫上雾气与羞愧,好像那个拿了傅岭南五千万、一套房子、两个店铺的人是他自己。
“对不起”
他最后也没能从他妈妈那里把钱要回来。
傅岭南的手摸上沈关砚红肿的眼皮,徐缓而温和,“一点钱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回家吧。”
傅岭南不讨厌沈关砚的母亲,她的贪婪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缺乏安全感,钱能填补她内心的不安与缺失。
她对沈关砚的教育,傅岭南也能理解。
那是一个在社会底层滚过一圈的母亲,在尝过苦难,阅过人情冷暖后,哺喂给自己孩子的生存之道。
虽然傅岭南不喜欢她将这套“生存之道”灌输给沈关砚,但仍旧愿意供养她。
因为她是沈关砚的母亲。
沈关砚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