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这烂漫晨光里,楚二郎君墨发乌瞳,真真绝色。
尤其那微微泛了红的薄唇,她不由想起前几日的梦来。
当下,姜瑶也决定也不多瞧,只将视线落在那越发近的长公主车架。
却没注意到,三郎君正盯着她的视线,那视线如蛇,黏腻,阴湿。
金丝楠木马车辘辘而来,最后停在国公府门前。
长公主在申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近来,她似又轻减了些,一身灰蓝道袍、青莲冠,仿佛一吹就倒。姜瑶只感觉,那凉淡的眸光在自己身上一掠,长公主已经率先上了国公府的台阶。
“走吧。”
一行人连忙跟上,去了国公府的正院满春堂。
满春堂早在长公主回来前已打扫一新,接待人的堂屋内,插上了新开的桃枝,天热,炭盆早撤了,熏上清雅的淡香。
长公主先进内室,往屋里的天青釉狻猊香炉上了一炷香。
而后,才从内室出来。
她明显累着了,只略略见过几位儿郎,面上便又现出不济之色,又与众人说了几句话,便要肖嬷嬷将人送出去。
姜瑶自然知趣,此时也未留下来,只福了福身,便往外去。
长公主看着那小娘子妖妖娆娆的身影,夹杂在一帮或稳重、或风流、或冷淡的身影里,就忍不住叹气。
只是实在没精神问那肖嬷嬷,干脆将丫鬟婆子们都打发出去,进屋好生睡了一觉。
这一觉醒来,已是晌午。
午后阳光醺然,好似这一月的黄梅雨也已经过去。
长公主在肖嬷嬷的服侍下起了身,净了面,又吃了些好克化的,才感觉,这一月的疲累慢慢在消散。
肖嬷嬷看她这般模样,也是心疼。
圣人年事已高。
长公主因着二郎君与国公爷之事常年与圣人闹别扭,一直不肯进宫,可到底是亲生的父女,圣人这一病,哪里有不惦记的。
去那别庄,恐是日日煎熬,夜夜祈福。
原来还有些肉的脸儿,此时都瘦得挂了相了。
长公主却露出几分喜意“国公爷自剑南传回信来,说剑南大事抵定,不日便将班师回朝。”
“正好圣人身体也已大好,等国公爷回来,我必定要去宫中一趟,求圣人让国公爷在京中多留些时日。”
“果真是大喜”
肖嬷嬷一听,连忙双手合十,朝天一拜。
长公主嘴角也露出几分笑来,她此时披散了头发,没穿那道袍莲冠,此时倒有几分幼时在闺中的少女模样来。
与嬷嬷絮了几句话后,便忽而正经起来,问“府中近来可有什么事”
肖嬷嬷一听,便知她要问什么。
忙低了头,将姜瑶这一个月里做的事,一一报与她听。
长公主低头,拿了几案上的青瓷莲花纹杯,沏了沏,而后低头饮了口,当听闻昨日大郎、二郎他们回来,她又去送吃食,忍不住柳眉倒竖,“哼的”一声,将那青瓷莲花纹杯拍在桌上。
精美的青瓷莲花纹杯顿时裂了一道口子。
肖嬷嬷忙过去接,一边擦一边心疼道“哎哟主子喂,您参佛都参这么多年了,就不能”
“不能什么”长公主那暴脾气又上来,道了声,“本宫修佛又不是修石头还不能有些脾气了打量谁不知道她心思,竟然又巴巴地去往郎君面前凑”
她哼一声,忽而那脾气又落了下来,温声叹“不成不成,我还在为圣人和国公爷积福,不可造口业。”
长公主面上那惊怒,立时如风流云散,又成了那端庄优雅的美妇。
只那青瓷莲花纹杯却遗憾了。
她道“再令人打一套来吧。”
肖嬷嬷说了句“喏”,将那套杯子拿下去,重新换了一套冻玉翠如意纹杯来。
长公主重新喝了口茶,等那清淡的茶汤入腹,已彻底冷静下来,问肖嬷嬷“嬷嬷,依你看,咱们这位姜大娘子,到底是什么心思这回她看中的,又是谁”
肖嬷嬷却道“老奴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