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皎月在看画,是郑淳送来的。
他这些年在外辗转就任,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送些字画之类的东西回来,不是那种贵重的名家大作,只是一些乡野意趣的闲笔,有时候还夹带着一两幅他自己画的。
不过这次卢皎月从头到尾把画轴都看了一遍,竟没找到郑淳的。
大概是新任一州刺史,忙得没时间作画
周行训在旁边看了卢皎月找画全过程。
周行训“”
没关系,只是画而已。
他不介意。
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在卢皎月以防万一,准备再翻着检查第二遍的时候,另一边,桌腿擦过地面、发出一声非常刺耳的声响。
卢皎月抬头看过去,就见周行训笑得特别僵硬。
“郑谧回今年年初议了亲,另一方是太原王氏的小娘子,六礼走过了一半,现在已经在挑日子了。最迟翻过年去,他就要成婚了。”
像是强调什么一样,他把最后那句话咬得特别重。
卢皎月“”
郑淳议亲的事她当然知道,但周行训那是什么表情
她有点狐疑、又不太确定地问“你看上那位王娘子了”
周行训
他大声“我没有什么王娘子、李娘子的我都没见过”
卢皎月那你干什么一副“老婆被抢了”的表情
而且周行训会留意臣子的婚事、甚至具体到了六礼的那一步,这事本身就很奇好吧,放周行训身上也没那么奇怪,这人很诡异地做到了傲慢的同时又很接地气。
他一方面对于看不上他显然有一套极其个人且主观的衡量标准的人展现了极度漠然的态度,另一方面又有非常旺盛的好奇心、连各种有的没的八卦都很感兴趣。卢皎月都不知道他每天从哪听来的那么多“小道消息”
郑淳大约还不够上周行训那“看得上”的标准,所以只能是“八卦”了。
卢皎月“”
你一个皇帝,天天关注这些东西不掉价吗
卢皎月有点无语,她“嗯嗯嗯”地敷衍了几声,决定先不搭理他。
放在那晾一会儿,他自己就消停了。
看着卢皎月把那些画一卷卷收起来,周行训果然没再说什么。
只是过了一阵儿,他还是忍不住。
他打量着卢皎月的脸色,试探着问“阿嫦,你伤心吗”
卢皎月被问得很懵“我伤什么心”
周行训哼哼“郑谧回要娶妻了。”
卢皎月
她是什么哥哥要娶嫂子、哭着不让的小姑子吗幼不幼稚啊周行训以为她跟他一个心理年龄吗
卢皎月深吸口气,心平气和地,“兄长既已立业,总该成家的。”
事实上,郑淳的亲事已经拖得过于迟了,迟到卢皎月就算设身处地地讨厌“家长催婚”这事,都不得不在姨母的恳求下,在给郑淳去的信里提了几次。
周行训一时居然没法从卢皎月这语气中判断出什么情绪。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阿嫦的心情更重要。
于是提议,“阿嫦你要是不高兴,我可以让这桩婚事成不了。”
卢皎月
她猛地抬头,对上周行训那居然显出些认真的神情。
卢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