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棍落下。
“砰!”
点地之声清晰入耳。
积雪覆盖的斑驳青石街上,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正落在上面,以那白发中年汉子为中心,由深而浅,向着四面八方塌陷龟裂而去,恍若有天外仙佛朝着人间点了一指,又似那信笔挥毫的书生在人世这张纸上滴了点浓墨。
“呼!”
汉子吐出一口浊气,一头枯草般的白发早已被冲散,沉稳而平淡的眸光正落在数丈外那个杵刀而立的青年身上。
姬神秀虎口崩裂,手背上的血管脉络不受控制的鼓动着,一片乌红,好似要挣脱出他这肉身。
自己的倾力一击,居然被对方以硬碰硬的手段接下了。
不得不说,自他入世以来,如此高手,当真首见,此人一身棍棒技巧无疑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刚柔并济,俨然踏足到了另一个境界,内力更是混元如一,实属当世绝顶。
想想却也该如此,此人无论年纪还是武功俱是如那大日高悬,正值巅峰,加之心气未衰,与天下群雄争锋,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要稳居那天下第一的位置。
简而言之不过四字,如日中天。
就见汉子摇头道:“你这把刀太利了,不好。”
刀太利了?姬神秀手中刀本就未曾开刃,何来锋利一说?
不过他却听明白了,归根结底,怕是这段时间他所作所为太过极端,刀下从无活口,以至于惹出了此人,这嘴里的话分明是在说他为人处世锋芒太尽,太过嚣狂,不懂的收敛,言外之意无非是想敲打敲打他,挫挫他的锐气,磨磨的他戾气。
“呵呵。”
姬神秀提刀轻笑,可这眼中却暗凝冷光,他如今气血大损,非是全盛之身,终归还是血肉之躯,真是挑了个好时候。
只不过,今非昔比,想让他服输?
谈何容易。
如今再看,那“输”之一字若要出口,比登天还难。
做不到。
就听姬神秀嘴里是轻叹了一声,可这一身气机却在生变,他眼中显出几分癫狂,望着眼前这个注定会天下第一的对手,嘴里幽幽道:“那就看看,你如何压的住我,孙白发。”
这话起话落的功夫,姬神秀踱步而走抬手脱去了外衫,露出了满是伤疤的上身,仿佛精钢寒铁浇铸的身躯此刻正在慢慢舒展着,在孙白发的眼中,更生出不同寻常的变化,他浑身骨骼发出阵阵咯咯异响,血管经脉更是犹如一条条活蹦乱窜的蚯蚓般露于体表,肌肉鼓动,背后这脊柱噼啪如雷鸣。
更加骇人的,是姬神秀这血肉之下,随着他口鼻内的气息游走,仿佛间有一条条虬龙在游动,由后往前,从他背后的大龙中游出,游遍了四肢百骸,隐成周天。
他脚每踏前一步,这气势便涨一分,落在地上似凶兽逼来。
“扑通~扑通~”
胸膛里的心跳也越来越蓬勃有力,超乎了常人的想象,像是擂鼓,在风雪中跳动着。
错觉间,姬神秀的身子似在拔高,变得更加魁梧、高大。
“自我内外合一功成,本来是打算把这招留给快活王的,可世事难料,没想到先遇见了你。”
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极了铁石摩擦,听的人头皮发麻。
只不过四五步,姬神秀一身气息就如同自一个人变作一条披着人皮的狂龙。
也就在他落下最后一步的时候,这一步,他整个人是跨出去六丈的距离,尘烟四起间是地动山摇,恍如地龙翻身,而他站立的地方,凭空多出来个丈许大坑,被生生被踩了出来。
孙白发的脸上终于起了变化,多了几分凝重和动容,手中黑棍一起,只因他的面前已多出道可怕身影。
刀棍相击的刹那。
就见立在深坑中的孙白发口中闷哼一声,沉息提气间,身子已被那恐怖的劲力逼得朝后退去,双腿直在地上犁出两道可怕痕迹,血肉模糊。
僵持不久,只见风雪中暴起一声沙哑低笑。
一只手是朝孙白发胸膛印去,其上内力灌注,比之常人要大许多,让人只觉狂风袭面,心神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