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回头瞪了一眼,没人再敢笑。
今天顺风,沙船行驶的很快,不一会儿就驶到了能遥望到城墙的码头。正如船老大所说,好不容易找到个缝隙把船靠到岸边,一个税吏就带着两个税卒爬上了船。
怎么打发他们无需韩秀峰操心,苏觉明和潘二打开几个箱子和几口麻袋,让税吏看了看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在船头讨价还价的一番,给了六贯钱便拿到了税票。
税吏和税卒刚下船,守在岸上的脚头就上来了,见只有八箱子书和一些行李,并没有什么货显得有些失望,问清楚要把箱子和行李送往何处,算好脚钱,见有两个女眷,便提议再雇一辆独轮车。
想到任钰儿裹着脚走不开,苏觉明一口答应了。
之前约定过,潘二和陆大明等人不进城,先在码头附近找个客栈住下,顺便打听打听回江北的船好不好雇,打听打听上海的米是什么价。因为回去时少说也要买两船米,不然买的洋枪和火药不好藏。
众人就这么在码头作揖道别,不但岸上的脚夫没起疑心,连船老大都以为他们真是两拨人。
一切比想象中更顺利,韩秀峰就这么和小伍子在前头走,余三姑和任钰儿一左一右斜坐在脚夫推的独轮车上跟着后头,然后是挑着木箱的七个脚夫,苏觉明和大头殿后,生怕脚夫把箱子挑跑了。
没想到刚走出几步,突然嘭一声,一口箱子滑落了,也不晓得是绳子系得不紧,还是脚夫故意的,箱子被摔的四分五裂,箱子里的书散落一地。
“你怎么干活的,这箱子摔坏了谁赔!”
“对不住对不住,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绳子没系好……”
“箱子摔坏是小事,我家少爷因为书丢了考不上功名你狗日的罪过就大了,还不赶紧捡起来!”苏觉明一边骂着一边忙不迭地拣,大头晓得这些书金贵,也放下行李蹲下身拣了起来。
脚夫忙不迭作揖赔罪,引来许多脚夫和行人看热闹。
韩秀峰岂能不晓得脚夫这是故意的,不动声色地说:“觉明,算了,拣起来就好,没丢就行。”
“少爷……”
“算了,出门在外,用不着因为这点事跟人家计较。”
“还是这位少爷明事理,小的给您赔罪了。”
“不用了,你们在码头讨生活也不容易。”
围观的脚夫心想刚下船的就是个穷书生,不但穿得寒酸,连箱子里的书都是旧的,好多书都发霉了,觉得没什么油水,就这么渐渐散去了。
韩秀峰装着什么也没看出一般,一边等众人帮着拣书,一边好奇地四处观望。上海真是个大码头,商铺、茶馆、酒楼、客栈和货栈一间挨着一间,招牌和幌子令人眼花缭乱,放眼望去全是商铺全是人。
余三姑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紧盯着对面布庄里挂着的洋布激动地说:“钰儿,等有空我们来问问这布怎么卖的,要是不贵就买几尺,给你和你爸做几身新衣裳!”
“我不要新衣裳,我什么都不想,就想找个地方歇会儿。”任钰儿捂着鼻子有气无力地说。
“还难受?”韩秀峰朝城门方向看了看,又回头笑道:“应该不远了。”
“四哥,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