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陈崇砥说盘踞在静海的长毛先突围的,自东路逃窜至于家庄。紧接着,盘踞在独流的长毛主力也陆续向南窜。事出突然,等胜保大人反应过来派兵拦截时,天色已暗,无法辨别其踪迹,只好收兵。”
吴廷栋摸摸嘴角,接着道:“后来侦知长毛逃窜至河间东北的束城镇,并将附近的桃园、西村二村占据,以为犄角,据守休整。僧王和胜保借长毛休整之机赶紧集结官兵,先后率军而至,将束城团团围住,并命方圆三十里内的村庄百姓,将所存粮草全部搬走,断绝贼兵之粮源。
束城一带村落稠密,树木丛杂,既便于筑垒也便于隐蔽,长毛将其主力分为几队,据守束城及六七个村庄。僧王和胜保大人因为追得急,万斤巨炮等攻城利器没能带上,缺炮甚至缺粮饷,就这么又与长毛陷入胶作。”
石赞清追问道:“后来呢?”
“官军缺粮,长毛更缺!林凤祥和李开芳估计是晓得这么相持下去,他们会粮饷殆尽,于是守了近一个月又趁大雪迷漫之际,从东边突破官军堵截,一口气逃窜至献县。僧王和胜保大人先后赶到,趁其立足未稳,猛攻献县西门。林凤祥和李开芳喘息未定,如同丧家之犬,又连夜由南门突围,仓皇逃窜至阜城。”
想到阜城县距京城五六百里,并且年前气势如虹、所向披靡的长毛已如同丧家之犬,被僧格林沁和胜保剿灭是早晚的事,石赞清喃喃地说:“皇上不用再担心北犯的这股长毛,朝中的那些王公大臣也不用再担心京畿的安危。”
“所以河营也不用再拱卫京畿,”吴廷栋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不出意外,你等会儿去运的是头一批钱粮,过不了几天便可以去运第二批。”
“吴大人,您是说朝廷要裁撤河营,要把剩下的那几百兵也调走?”
“河营倒不会裁撤,但兵早晚会被调走。你想想,为剿林凤祥和李开芳这股长毛,皇上不但命惠亲王为大将军,颁锐捷刀,甚至让惠亲王把健锐、火器、前锋、护军、巡捕等营的能战之兵抽调一空。现而今不用再担心林凤祥和李开芳,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京里兵力空虚,我固安却驻守着一千多上过战阵的精兵?”
石赞清下意识抬头看看外头,见外面没人才低声问:“吴大人,皇上是不放心您,还是不放心韩志行?”
“皇上倒不至于不放心我吴廷栋,也不至于不放心他韩秀峰,而是外强中干终究不合适。更何况现在个个晓得河营是肃顺的兵,据我所知连定郡王都奏请从河营调几百兵编入已被抽调一空的步军、巡捕诸营。”
定郡王载铨是步军统领,也就是百姓们口中的九门提督。
步军统领衙门肩负京城安危既治安之责,可把守京里京外和维持京城治安的可用之兵又被抽调一空,定郡王身为步军统领不但要招兵买马,更不会任由手握河营的肃顺变成另一个九门提督。
想到这些,石赞清苦笑道:“拱卫京畿这差事还真不是谁都能干的。”
“所以你我宁可不要这份荣耀,也不能稀里糊涂卷入王公大臣们之间的纷争。”
“只是这么一来韩四岂不是白忙活了,还得罪那么多人。”
“他韩四看似受了些委屈,不过也没白忙活,至少帮朝廷招募编练了一千多能战之兵。只不过他稀里糊涂卷入进京里那些王公大臣之间的纷争,又刚被弹劾过,一时半会间只能这样了,等过一段时间,等有了合适的缺,一定会被委以重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