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下官一样纳闷,觉得银子都被他们给赚了,他们为何得了便宜还不卖乖。后来署理松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关监督,奉命与英佛咪三国领事交涉,接触过几个做正经生意的夷商,才打探到英佛咪三国重商不重农,其百姓不思耕作,或开设数百乃至上千人的作坊织布,或造船出洋贸易。”
这些事郑亲王还是头一次听说,一时间竟愣住了,柏葰和彭蕴章等人则若有所思。
韩秀峰深吸口气,接着道:“相比做正经买卖的夷商,做烟土买卖的夷商终究是少数。并且据下官所知,西夷晓得烟土是害人的东西,其国内是不许买卖的。做烟土买卖的夷商赚得盆满钵满,而正经买卖的夷商没赚着多少,他们自然不会乐意,所以想修约,想多开些通商口岸,想把布匹等商货卖给我大清百姓。”
柏葰反应过来,微皱着眉头道:“韩秀峰,你倒是挺体谅那些个夷商!”
“中堂大人误会了,下官深受皇恩,又怎会帮西夷说话?下官只是就事论事,只是将所知道的夷情禀报给诸位大人。”
“古人云忠言逆耳,听听实话又有何妨。”一位老大人接过话茬,紧盯着韩秀峰问:“这么说咆呤、赐德龄等夷酋名为修约,实为通商而来?”
“韩秀峰,这位便是文庆文中堂。”肃顺冷不丁提醒道。
韩秀峰连忙躬身道:“禀中堂大人,下官调任直隶近一年,不晓得上海那边的情形。不过以下官对西夷的了解,咆呤、赐德龄等夷酋此次应是为通商而来。但西夷狡诈无比、反复无常,并且据下官所知今年上半年,其在上海的民勇曾与官军交过火,吉尔杭阿大人为平乱只能顾全大局,很难说有没有助长其气焰,很难说他们此次会不会铤而走险,轻起战端。”
柏葰意识到皇上召韩秀峰来是想听实话的,禁不住问:“韩秀峰,你跟西夷打过交道,也领过兵打过仗,你说说要是咆呤、赐德龄等夷酋要是起衅,这仗咱们能不能打赢,能不能将其击退?”
“禀中堂大人,摺片上说咆呤这次带来了五条炮船。西夷船坚炮利,要是打海战,下官说句丧气话,十有**打不赢。但不管它船有多坚、炮有多利也上不了岸,下官估摸着能上岸的夷兵不会超过三百,只要山海关都统衙门和天津镇的将士用命,想击退其不难。”韩秀峰来前就打定主意,不管什么话都不能说死,所以顿了顿接着道:“但古人云兵者国之大事也,下官以为粤匪未平之前,能不与西夷开战还是不开战的好。”
文庆觉得韩秀峰的这番话有点道理,想想又问道:“那些摺片你都看过,夷酋提出的无理条件你也都晓得,朝廷自然是不能答应的,你说说他们要是恼羞成怒,非要起衅怎么办?”
“禀中堂大人,这么大事下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下官以为夷酋拢共就带来了五条炮船,手下拢共就三四百兵,就算恼羞成怒他们也会掂量掂量会不会自取其辱。”韩秀峰偷看了一眼依然默不作声的皇上,接着道:“下官估摸着他们十有**会虚词恫喝,比如朝廷要是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就去帮长毛等等,可他们这几年没少跟长毛勾连,没少卖枪卖炮给长毛!”
“如此说来,严词正论,晓以利害,使其知我不以起衅为怯即可?”文庆追问道。
“禀中堂大人,既然是交涉,夷酋自然可以上岸,但夷兵不可,夷兵只能呆在船上。据下官所知夷船上所备的水和食物顶多能供船工水手及兵勇??消耗两个月。只要加强海防,严禁其与我百姓做买卖,顶多一个半月他们就会老老实实南返,不然就会渴死饿死。”
看着众人若有所思的样子,韩秀峰趁热打铁地说:“不过下官以为这只是权宜之计,以西夷的豺狼本性,他们铩羽而归之后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下官恳请诸位大人还得早做准备。”
想的很远,知道要未雨绸缪,文庆觉得肃顺推荐的这个通夷之才不错,觉得没保举错人,不禁问道:“韩秀峰,你以为朝廷该做哪些准备?”
“禀中堂大人,下官虽没念过几本兵书,但也晓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的道理,我大清的边疆之所以能够安稳那是因为有理藩院,据说理藩院内甚至设有俄罗斯馆,不但有通俄夷语言文字之人,而且设有专人打探俄夷的消息。反观对英佛咪等夷,咱们却所知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