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历经两世,因也是见过了各种世事变迁,即便是再怎么惊妄之事,她也能保持镇定,可是当她看到了此人的模样,她还是没能控制住心中的震惊。
毕竟此人是她当年真正刻骨入髓之人,是她痴缠了半生之人。这样的五官,她曾一遍遍的描到心里去,一遍遍地在梦中绘刻。
此人竟然竟然是赵瑾
可这如何可能以前的赵瑾明明是个和风霁月的郎君,他会给庙宇捐钱,会救济贫苦百姓,旁人都说他是慈悲为怀。可方才眼前的他,却杀人如麻,甚至极可能是灭了通判家满门的凶手,还差点将她们都杀了,这是她所熟知的赵瑾吗
当年的她一直以为,赵瑾是因为她的折磨,后来他才变成了这般。或许她的以为一直都是错的,赵瑾从来都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他从来都是个真正心黑手毒之人,所以他才能成为摄政王,所以他才能将她囚禁在禁庭十年,不让任何人来见她。唯有他得以出入禁庭,探望她这个曾经的嫂嫂,并以折辱她为乐。
甚至在他大婚的当晚,他也不是去他的洞房花烛,而是到了禁庭看她。他身着正红色的全套的冠服,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抬手支颐,垂眸掩盖着他那双冷淡的眼眸,看着她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水洗衣。他叫人抬了两座高高的灯架来,灯架上点满了红色的蜡烛,将整个大殿照得煌煌熠熠,照着她跪在地上的身影。
她知道他在看他,知道他是这般以折辱她为乐。她恨得他欲死,可又总觉得,他变成这样是与自己有关的,因此又带着更隐秘的自责,这样滔天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
再有一次,他突然闯入了禁庭中。门口的侍卫都守着,他身上的玄紫翟衣有些凌乱,见她在门口,突然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将她压在了床上她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又是惊吓又是恐惧,此时的她对他已全然没有了爱,如此这般又反抗不得,他的呼吸扑在她的脖颈,炽热得让她心慌,正急得绝望。他仿佛自己又清醒了过来,猛地将自己甩开,眼神骤然的清明中,仿佛带着十分的不可置信,又跌撞地出了门。
大概是她为数不多看到他情绪的外露。
往后很久,他都没有来折磨过她。
谢昭宁从那样恍惚又糜烂的回忆中清醒过来,望着赵瑾的背影,他几跃之下,就消失在了这个易守难攻的姜家田庄中,天色渐白,在细密凉薄的雨丝中,背影如同水墨在山水间化去,难怪她既觉得熟悉,却又觉得陌生,她认识的那个赵瑾一贯着白衣。
她初次见到赵瑾,便是在西平府的时候,她在街上纵马失控,差点撞上小贩的摊子,一马两命,是他跃身而起将马匹拦下,宛如一道白刃,劈开西平府泛黄的风沙,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温润又冷淡的郎君,这么一眼便跃入了她的心中。纵然后来发现,赵瑾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慈悲为怀,她也并不曾不喜欢他,而是觉得他的改变是因自己所致,所以格外痛心。
所以,她并不曾真正的看清楚
这个人是么,难怪曾经的赵瑾不喜欢她,对她厌恶,想来在他的眼中,她是何等的蠢笨。
谢昭宁想到这里,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天际终于泛起了鱼肚白,大火的燃烧渐渐平息下来,谢昭宁也下了瞭望台。此时那黑衣人才上前查看尸首,不过那尸首已经焦黑,看不出什么线索了,他轻轻地啧了声,转身便想一跃离开,谢昭宁却在他背后冷冷地道“顾世子爷,您不解释一下吗”
黑衣人一愣,声音沉闷道“你在叫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