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淮每次面对这位古板严正的大长老,表面笑容有多热情灿烂,心中的不祥预感就越止不住。
幕一仰着头连着喝了半杯水,宿澄就替他先把问题回答了,他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也没让做什么,看不出表情。”
本家这些真正能做主,叱咤风云的人物,向来神秘莫测,心思千回百转,变幻无常,难以揣度。
宿澄说完,和商淮对视一眼,脸颊一侧往上扯了扯,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他算了算今夜的这把烂账,十分客观地低声道“二少主的实力确实强劲,说实话如果她与那边真闹翻了,对我们来说,是有好处的。”
可不是。
那日温流光和温禾安在一品春出手交战,外人兴味盎然,却只当是看天都的内斗。今日则不同,死去那三位长老虽不比排名靠前的那些,但也是天都的门面,为天都立过功本家能人异士无数,长老团的名额可就那么些,每死一个,都是一笔损失。
更为要命的是,在探墟镜有明确暗示前,她把观测台给炸了。
一夜之间,兵荒马乱,三四日修起来都够呛的事,现在再着手修复,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温禾安今夜不是简单的去搅乱,诚心添堵,她这种做法,等同于跟天都彻底撕破脸皮,不,说撕破脸皮还不够,这跟直接宣战,也无甚差别。
那么。
这两姐妹斗得死去活来,巫山与王庭什么也不用管,隔山观虎斗,无形之中便能少个对手。
这大概也是大长老引而不发的真正原因。
商淮眯了眯眼,来了点精神,想的却很实际,他扭扭头看门外“天是不是快亮了我原本想明日躲个懒,睡个白日觉,让你们两陪陆屿然再去一趟探墟镜的,现在不必了。你们说温流光得是什么表情待见了面,我可得好生问候两句。”
跟温流光打过不少次交道,被揍得牙齿飞迸,肩骨错乱,几次死里逃生的幕一和宿澄眉心渐渐舒展了。
商淮又等了一会,忍不住看看楼梯,在第三次嘀咕“怎么还不下来”时,陆屿然和温禾安总算下了楼。
罗青山噌的一下站起来,恨不得围着陆屿然转上两圈,仔仔细细看个遍才能够放心,他忧心忡忡,可还没说话呢,就见陆屿然伸手往下一压,分外淡然“晃什么,坐下。”
他们各自在椅子上坐下,温禾安倒了两杯茶水,递给陆屿然,抬眼扫了一圈,见在座只有商淮的小几边空荡荡的,于是自然而然地朝他笑,温声问“你要吗”
商淮露出一种一言难尽的神情。
就。
他第一次见温禾安的时候,心中就觉得惊讶,原本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以为适应了,今夜闹出这一场
,他现在又开始惊讶。
温禾安平常太温和,不摆半点架子,总是笑吟吟的不跟人计较,谁知道打完架后性情一下子来个惊天反转,如此极端,让人忍不住去探究,究竟哪个才是她的真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