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告诉郑兄,赵司吏是救不了你的。”
郑老埋头看着地板,拼命用脚趾撑住,身体不停的抖动,对抗着手脚传来的痛苦,额头上汗如雨下。
庞雨并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又耐心的等了片刻,郑老缓缓抬头看着庞雨,“我既是杀人,又是引发乱事之人,你也救不得我。”
“我眼下救不了你,但这内牢如今由我快班看管,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能保你少吃些苦头。不然的话,兄弟那些新鲜玩意都给郑兄来一遍,这日子就过得没啥趣味了。”
庞雨倒是没有骗他,因为桐城的监狱从未关押过如此多的犯人,民乱时牢子逃散,一旦犯人闹事闯出来,县衙根本无法弹压。杨芳蚤不得不让快班和壮班帮着看守南监,最重要的内牢就是由快班派三人看守,所以庞雨如今能随意进出。
“郑兄是殴人致死,但未执凶器在手,未尝没有收赎的机会,蝼蚁尚且贪生,总是要试一试的。但郑兄若是不知进退…”庞雨指指周围的牢房里的囚犯低声道,“这些人都是黄文鼎一伙的,与你的仇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庞某不需自己动手,只要把你关入他们一间牢房,郑兄便等不到收赎的机会。到时上堂之时,郑兄当知如何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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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手值房中,庞雨关了面向甬道的窗户,与唐为民低声交换消息。
“庞小弟新官上任,一出手便逮拿了杜方明和郑老,可谓大快人心,城中人人称颂,前几日那民情暗涌消于无形,知县大人这两日对庞小弟可是赞不绝口。”
庞雨心中仍是有些得意。这两日连续抓了刑房的杜书手和郑老。
杜方明一个书手好抓,庞雨并未在衙门中逮拿,特意等杜方明在家的时候去抓人,然后大张旗鼓的押回南监,沿途百姓交口称颂,很是出了一番风头。
抓郑老就更是成效显著,本来从宜民门去县衙最为便捷,庞雨故意从城外绕了一圈,从最繁华的南门入城,弄得满城皆知。
郑老和杜书手都是民愤极大的人,通过打击这两人,百姓的情绪高涨,民心此时都在县衙一方,让杨芳蚤摆脱了危险境地,能帮领导解忧,知县自然对庞雨青眼有加,庞班头在衙门中风头无俩。
“都是唐大人你们给了情面,小人做事才能顺遂。”庞雨凑过去压低声音,“郑老那边说好了,届时在大堂上自会把赵司吏牵连进去。”
唐为民眼神闪动,“建安徽宁分巡道的吏员已经到了,届时一定会在堂上听审,郑老的话一出口,赵司吏便无处周旋,多半会去职。只是对唐某来说,还有一个难处。”
“什么难处?”
“司吏这个位置,必须前任举荐接任者,眼下只是让赵司吏下台,如何让他举荐唐某,才是最难办的。”
庞雨惊讶道,“难道不是上司任命?”
唐为民奇怪的瞪了庞雨一眼,对庞雨常识的缺乏也颇为惊奇。
庞雨虽然闻所未闻,但明代的吏目确实就是如此。这是吏员市场的潜规则,如果赵司吏离职,就会推荐一个接任者。这个接任者会给赵司吏一份报酬,这份报酬叫顶首银,这使得吏员的接任犹如买卖,需要形成正式的文书并有中人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