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好小,什么都不懂。
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不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爹爹娘亲陪在身边,只能守着空荡荡的小屋,靠邻里的施舍接济勉强过活。
忽然一日,邻家高门大户的楚叔叔给了他好大一块糯叽叽的肉糕,耐心等他吃完后,又领着他去了以前从未踏足过的月华宫,曲折拐弯的房间尽头,有一只光华绚烂的水晶球。
他那日有幸亲手摸了摸那绚丽的水晶球。
隔日,有人给他送来了漂亮衣服、各种从未享用过的美味吃食瓜果。
粒粒饱满的葡萄,香甜的荔枝,他受宠若惊,吃得又饱又满足,然后就被一群身上香香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打扮得很隆重,引去月华宫中上次没去过的另一片地域,那里是一座华丽的祭坛。
他被一个大哥哥抱上去。
懵懵懂懂地坐在上面,还晃着两只小腿儿。
忽然,毫无征兆地,浑身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
他被那痛打懵了。
随即脸上、双手双腿、五脏六腑,全部有如分筋错骨被碾碎了一般,他尖叫,挣扎着爬不起来,之前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疼痛却片刻未停,直痛得他目光涣散,哭得浑身发抖。
没有人陪在他身边,他好害怕,泪水血水流了满地。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几天后,他醒了过来。
从此就住在了月华宫中,锦衣玉食、有人照料,大人们不再叫他“小阿寒”,而是叫他“月华城主”。
从此他生活无忧。
只是本来完好的手腕脚腕,开始层层叠叠出现被诅咒般溃烂的伤痕。
摸自己的脸时,也能摸到明显的凹凸。偶尔去看一眼镜子,镜子里的脸其实还是曾经那张脸,只是突然爬满半张脸的疤痕让一切变得陌生。
很多年后,他回看当年。
他是在懵然不知的年纪,就被强迫接受了“月华城主的命运”。
漫天的雨扰了傅朱赢的视线。
仅仅一日而已。
月华城主病倒后,他指挥着随州精锐军,却在面对何常祺的进攻阵法时束手无策。破不了、打不过,只能被动挨打,一天就连失四座城池。
仿佛一夕之间,变回曾经那个一无所有的小乞丐,只能在命运毒打下不断奔逃。
西凉追兵紧跟其后。
大雨之中,傅朱赢边退边战,不断挥舞手中利刃,血水融着雨水滑落。
眼前的一切,真实又虚妄。
尘封记忆里,也是月圆之夜。那时望舒的病远没有这般严重,脸上的伤痕也绝不像如今狰狞。但偶尔也会痛得脸色苍白,浑身发冷,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伸到他的手心。
有些疼
小东西,帮我暖一暖,好不好
后来他和玄瑷做了朋友,他就再也没有求过他帮忙。
时至今日。
如今的这个人,好像已经不再会说疼,不再会露出一点脆弱。哪怕昨夜痛到几度昏死过去又痛醒了许多次,也咬着牙一声没吭。
昨夜,那个侍卫一直守着他。
他只上前几步,那侍卫的就是一狠戾狞颜色,一双眼睛泛红狠狠瞪过来“滚,你敢再靠近一步试试看”
傅朱赢垂眸,凉薄笑了笑。
但谁让月华城主偏偏叫了他的名字。“丹樨,你先出去。”一句话,楚丹樨的眼中便是一片溺水一般的绝望。他离开后,傅朱赢轻轻碰触了慕广寒满是伤痕、裹着绷带的指尖。
“让你过来,没让你碰我。”
傅朱赢垂眸点点头,听话地松开。
可他刚刚松开,就看见慕广寒呼吸微弱,指尖微动,主动攀上他的指尖。傅朱赢眼神微明,继而只觉一阵微疼,才发现慕广寒的手指正不断擦过他虎口一道扔在发白的嫩伤。
傅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