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晴楼,天京城最大的酒家之一,从早到晚,皆门庭若市。
醉晴楼前车马云集,楼内丝竹管乐之声透壁而出,在门前的街巷上空飘荡。“醉晴楼”的金字牌匾在阳光下烁烁放光,这牌匾出自大学士陈逸峰亲笔,银钩铁画笔力雄浑,尽显名家手段。
这等大酒楼的东家自不是等闲之辈,更有几位了不得的人物担任护法,因此不管是城中城狐社鼠又或是纨绔膏梁,无人敢来这里惹事生非捋虎须。
然而今天,却是例外。
酒楼大堂里,一个大汉独踞一张桌子,身边酒坛无数,怕是把醉晴楼最著名的佳酿,都喝了个精光。大汉也早已喝得烂醉,说话都不利索,但是依旧拍着桌子大喊:“拿酒来!拿酒来!”
酒楼里养有护卫,都是精通格斗的好手,要是换做普通的醉汉,霸着位子整整一天一夜,早就被轰了出去。可问题是,这个醉汉并不普通。无定军前任副帅邺锋寒,怎么看都不能纳入“普通人”这个行列,即便他如今已经被开除军籍,谁又敢把他当成百姓看待?
酒楼倒是不担心邺锋寒喝醉了不付账,也不怕他撒酒疯打砸,家大业大这些都不是问题。可是他已经喝了整整一天一夜,要这么喝下去,万一在此醉死,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邺锋寒要酒的声音越来越大,掌柜朝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为难地看看掌柜,最后硬着头皮靠近邺锋寒,讪笑着赔罪:“实在对不住,今天的酒都卖完了,还请邺大帅多担待——”
“大帅?”邺锋寒把头歪向伙计,似乎想要看看是谁这么称呼自己,却怎么都睁不开眼。说话时舌头已经打卷,发音含糊不清,“谁……谁告诉你老子是大帅的?”
“邺大帅的威风,四海皆知——”
“我不是!”邺锋寒猛地咆哮了一声,把伙计吓得一哆嗦,却听邺锋寒继续说道:“我不是,什么狗屁大帅,什么狗屁无定军——鱼世恩那个王八羔子才是大帅,我不是!”
那伙计被吓得不轻,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悻悻地退到一边。邺锋寒颓然坐下,再度趴倒在桌上,嘴里只喃喃自语:“拿酒来,拿酒来——”
砰的一声,一只酒坛重重墩在了桌上。
伙计吓了一跳,转头看去,见是个精瘦男子,面带讥讽地看着邺锋寒。这男子身后,还跟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伙计认出两人身份,连忙行了个礼,随后向柜台后跑去。
他已经认出来,这两人正是国丈莫如晦以及国舅莫崇山。能在这家酒楼跑堂,心思活络是基本要求,心知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不该参与自然跑得越远越好。
“唉,想不到啊,”莫崇山长叹一声,“堂堂无定军副帅,居然落到这步田地!鱼世恩有眼无珠,把将军赶出无定军,真让人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