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到了仲夏,萧照临寝阁内的轻纱幔帐皆换成了天青色的软烟罗,不仅可以柔和探窗而入的刺眼阳光,还能稍稍消减夏日的灼热温度。
恍惚看去,如处云雾之间。
窗外的暖阳在透过这层层纱幔之后,便如同被打碎了一般点缀在萧照临苍白的面容上,却更衬出其面上深邃又精致的轮廓。
而此天光又随着纱幔为轻风吹拂晃动,便又如水面上的粼粼清波,于萧照临面上轻漾,引得人不禁想要探手去触,仿佛这样就可以得到此间的清凉。
谢不为也不能免俗,他犹如被蛊惑了一般缓缓伸出了手,却在指尖将要触到萧照临的面颊时又突兀地滞在了半空,惶然有临阵逃脱之意。
可萧照临却一把牢牢握住了谢不为的手腕,不许他退却分毫。
萧照临暗淡的黑眸也不知是因被天光照耀,还是因倒映着谢不为如火的身影,竟在此时重绽出了几分往日的光彩。
他锢住了谢不为的手,就像是紧紧抓住了什么世间难有的珍宝,再不舍得松开,而他的目光也仿佛是找到了心之所安处,栖息在谢不为的眉目之间不肯偏移半分。
“卿卿。”他的声音用低哑来形容已不足够,而像是轻风擦过谢不为的耳边鬓角所留下的沙沙之声,低沉、沙哑却有诱人之意,话意娓娓,缓缓倾诉。
“自从母后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问我疼不疼了。”
他又轻笑似嘲,“其实,我知晓,旁人是知道这定然是痛的,才不会多言来问。”
他将谢不为的手缓缓拉近,贴在了自己的面颊边,又以指腹微微摩挲着,“可我觉得,就如母后所说,总是要问一问,才知道有没有人在惦念着你。”
萧照临虽然唇角微扬,眼底也有点点烁光,但谢不为总觉得,此时的萧照临只像一个玉砌而成的完美的假人,如果他收回了手,玉人便会在顷刻之间碎裂。
他心底对萧照临的怜惜在此刻被放大了数倍,让他不自觉起身坐到了床沿边,用手臂环住了萧照临。
他虽知道这不是萧照临想要的一切,他也给不了萧照临想要的一切,但这样的拥抱,是他此刻能给予萧照临全部也是唯一的东西。
在他与萧照临肌肤相触的一瞬,萧照临的右手便覆住了他的后背,让他不留一丝空隙地紧紧贴在了萧照临袒露的左胸前。
霎时间,赤裸肌肤上炽热的温度、左胸处血液快速涌动的感觉还有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全部汇聚到了他的身上,仿佛与他融成了一体。
心跳层叠,气息交错,萧照临紧缚着他的怀抱,便恍若滔天盖下的汹涌巨浪,几乎要将他完完全全地淹没。
但他们在此刻都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相拥许久,直到张叔领着为萧照临清创换药的太医正进来时,才将两人惊动。
萧照临眉头微动,刚想教张叔带太医正先行退下,但谢不为却趁此机会主动退出了萧照临的怀抱,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让出了位置
,垂下头,声音透露着些许羞赧之意,“劳烦太医为殿下换药了。”
他在此慌乱之间,便也没有意识到他这句话倒有几分东宫主人的意味。